最愛的爸媽死無全屍,家被付之一炬,他看到了“那個”卻因為受傷失去了那一段記憶。為什麽沒有記住?為什麽沒有記住?
久久被蘇禦安強迫壓製著的悲苦和憤怒,終於在弟弟的懷裡爆發出來!他緊緊抓著禦信的衣服,偷偷咬著牙,拚命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蘇禦信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嘴笨!完全找不到可以安慰哥哥的辦法,感覺到懷裡的人緊繃的身子,心痛無比。索性把人撂在床上摟緊,讓他的頭埋在懷裡,緊緊地抱著。禦安的手穿過弟弟的腋下摟在背脊上,兄弟倆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溫暖。
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夜,天剛蒙蒙亮禦信就被禦安搖晃醒了。一張眼,見他煞白的臉上明晃晃一對黑眼圈,氣悶地問他:“你一夜沒睡?”
“睡不著。”禦安甩了鞋上床,把三四本書壓在起了身靠在床頭的禦信的腿上,“你知道後天是什麽日子嗎?”
“後天?”他抓抓頭髮,“你生日?”
“我生日是冬天!”
繼續想:“我生日?不對,我生日是五月份。得了,別跟我繞彎子,到底什麽日子?”
禦安充滿了血絲的眼睛一亮:“中元節。”
“鬼節!?”
中元節,也是“孟蘭盆會、鬼節”,“中元”這個節稱來自於北魏,有些地方叫“鬼節、施孤、七月半”。
道家對中元節的說法比較複雜,統為三元。正月十五日為上元,七月十五日為中元,十月十五日為下元。何為“三元”?三元就是天宮、地宮、水宮,道家視為三界府署,民間稱為“三界公”。
聽過了禦安這些囉嗦,禦信眨眨眼睛:“哥,你是擔心鬼節那天貓魈會去殺何敢?”
“不是擔心,貓魈肯定會去!貓魈是妖鬼的一種,鬼節那天肯定法力大增。你別打岔,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拍著弟弟的額頭,繼續說,“我看過一些資料,雖然鬼節這天鬼怪妖精們會大增法力,但是也有另外一個說法。你看這個。”
把書遞給禦信,禦信在他指著的地方看起:上元正月十五日祀天宮,中元七月十五日祀地宮,下元十月十五日祀水宮。後又有天宮賜福、地宮赦罪、水宮解厄之說。上元一品一天官賜福紫微帝君、中元二品赦罪青靈帝君、下元三品水宮解厄陽谷帝君。
看到這裡,發現下一行字被畫了標注線,禦信跳過一段,看到:中元敕為二品地宮,居九土無極世界洞空清虛之宮,總主五嶽諸神,並二十四山川,九地土皇,四維八極諸神。
繼續跳過一段,看畫了標注線的部分:道教最主要的為修行記說中“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間善惡,道士於是夜誦經,餓節囚徒亦得解脫。”
禦信意識到禦安的打算了,但是……
“哥,你是想請中元帝君?”
“對。”禦安興奮起來,“你想想看,貓魈的復仇目標還剩下一個,在何敢家咱們已經跟它打過照面。貓魈的飼主也肯定發現了我們的存在,因為時間短,咱倆多少能耐估計對方也沒摸清。謹慎起見,肯定會在鬼節去殺何敢。反過來說,貓魈的飼主有多少能耐我們也不知道,就憑咱倆萬一不夠看呢?但是不能不管,咱多這一手就當是一個保險。當然了,這回我聽你的,你要是不同意我肯定不會亂來。但是你想清楚,多一個保險就比少一個保險強,雖然我這個想法是沒譜了點兒,但萬一要是有用呢?”
他的話說的很謹慎,禦信能看得出他一直壓製著興奮,眨個不停的眼睛上,卷曲的睫毛忽閃個不停,就像小精靈的翅膀讓人看了手癢,想要摸上去摩擦幾下。發覺他說完了話,一副“等你決斷”的樣子看過來,禦信的心莫名其妙地突突著變了節奏,過速,失衡。
“咳咳……”掩蓋自己莫名的心癢,禦信笑道,“你不用這麽在乎我的看法。我沒請過神,也不知道請中元帝君該用什麽符篆和咒語。”
“這個我查了。”說著,忙不迭地奉上一本破爛手劄。
禦信一打眼,差點沒哭了:“哥,這個是寶誥,不是請神咒。”
禦安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禦信耐心的給他解釋。道家有說法,各家神有各家的寶誥,這東西就像是頌揚本神的功績,給人間的一個告示,而非請神的咒。況且,對三元一說還有多種,有的說三元乃一人娶了三個龍女,各生一子,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被元始天尊封為三宮大帝;又有雲:元始天尊於三元日各吐一子,堯、舜、禹,為人間帝王,有功於民,遂封為三宮大帝;還有說:三宮為“唐宏、葛雍、周實”。
這些個說法都沒有達到什麽證實,真要請神,委實有些困難。說白了,這就像按照地址找人一樣。你找個人家,得照著哪個區哪個街道哪個單元哪個門牌號吧。你連人家集體住哪裡都不知道,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曉得,那還怎麽找?這請神也是一樣的道理。
被弟弟一番說辭搞的昏頭漲腦,禦安揉揉眉心,還是不肯定放棄:“我知道你說的這些都不容易。這麽著吧,咱打個比方,假設用寶誥請了,會不會來的不是神而是其他什麽……‘東西’?”這個才是他最擔心的事。
噗嗤一聲笑出來,坐在禦安面前,禦信單手搭在他的肩上,湊過去額頭頂著額頭:“哥,你當我是廢物了吧?好歹也學了幾年,就算請不來正主兒,也不可能召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你這個擔心,多余。”
“那就試試看啊。”禦安繼續勸說,“就是設法壇、頌寶誥,請的來咱們安心,請不來咱就自己上。”
這回的確不能依著他的性子胡來了,禦信慎重地說:“請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有個完全的準備。這樣吧,你今天先去找黃天翔看看王小軍那孩子。”
“你呢?”禦安問道。
“我再想想請神這事。”
弟弟的面色嚴謹,絲毫沒有以往嬉鬧的摸樣。恍惚間,禦安覺得他比自己穩重的多。或許是因為一直跟著叔叔走南闖北的經歷過不少事,所以才磨出這麽個性子。如此思索間,竟有些羨慕禦信。
36、18
吃過了早飯,禦信急三火四地去找黃天翔。禦信站在窗口看他走遠了,這才把電話打了出去。這回,他沒找涼姨,而是打給自己在天師張家的一個朋友。
張洛泓是張家掌家的二孫子,也是他那一輩悟性最好的一個。只可惜,這小子無心家主之位,一門心思朝著旁門左道發展。張家老爺子一氣之下把他轟了出去,他倒是落得個清閑,整日裡不是打打遊戲,就是到處閑晃。前幾年機緣巧合跟蘇禦信聯手辦了那麽幾次委托案,倆人臭氣相投,成了損友。
早上八點這時候張洛泓還悶在被窩裡呼呼大睡,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罵罵咧咧地詛咒打擾他睡眠人的不得善終,蘇禦信就像知道他背地裡罵人似的,開口便道:“你敢不敢把剛才心裡想的跟我說一遍?”
“禦信?你有毛病啊,這麽早打什麽電話?我昨晚四點才睡。”
“別廢話了,有事跟你打聽。”言罷,禦信把禦安的主意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三五秒鍾,忽然大笑起來。他氣不過就數落,“你笑個屁!”
“不是,你,你那朋友太有才了!”張洛泓笑的誇張,又被蘇禦信罵了兩句才正經起來,“說真的啊,不是不行,但是沒人能保證真的能行。我倒是覺得你那朋友腦子挺靈活的,不妨一試。不過,你可得注意點,畢竟上陣的是你,請神的時候不能被干擾,特別是那貓魈,那玩意就是雞肋,弄不好惹你一身騷。”
既然張洛泓說可以試一試,禦信心裡也有點底了。剛要掛電話,忽聽張洛泓叫嚷了幾聲,他問:“幹嘛?還有事?”
“你沒想良心啊!”張洛泓斥道,“上回你在我這人認識的那個,那個叫什麽良的小子。”
“啊,他怎麽了?”
“人家找到我這兒了,說你是負心漢。跟我要你號碼呢,給還是不給?”
禦信心裡咯噔一下,開吼:“敢說出去咱倆就斷交!”開玩笑,現在天大地大,他們家哥哥最大,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別來打擾!
既然禦安的主意還是很靠譜的,禦信就決定著手準備。洗漱一番換了衣服,出去買東西。
走進第一醫院蘇禦安就覺得黃天翔跟賊似的探頭探腦,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進了住院樓還沒見好,反而更加嚴重。蘇禦安納悶了,這人有醫院恐懼症嗎?疑惑地打量幾眼黃天翔,生怕被傳染了什麽一樣刻意地離他遠點。
黃天翔看他幾眼,像是在問:你躲我那麽遠幹什麽?蘇禦安沒搭理他,繼續橫挪幾步,黃天翔的臉色不好看了,皺著眉頭想要開口。忽聞脆生生的叫喊:“天翔哥!你怎麽來了?”
蘇禦安順著聲音看去,一個二十三四歲的護士興奮地朝著他們走來,不由得想起護士剛剛的稱呼。蘇禦安忍著笑試問:“天翔哥?”
“閉嘴!”黃天翔偷偷嘀咕,“我爸在這工作,我常來就認識幾個人而已。你別一臉看到花花公子那樣。”
“我哪樣了?”蘇禦安促狹地一瞥而笑。
哎呦,這蘇禦安笑起來正經挺好看啊,黃天翔偷偷八卦了一下,轉眼,就是麻煩的迎面衝擊!護士帶著雀躍的小眼神跑到跟前來,就等他開口說點好聽的。黃天翔無可奈何地笑笑:“好久不見了,小雀。”
“嗯,是,是很久了,快半年了吧。”
絕對有問題!蘇禦安在一旁看著小護士臉頰紅透,眼神飄忽,就猜想黃天翔這損人肯定“怎麽著”過人家。
小護士靦腆地低著頭,雙手絞著一塊紗布,絞啊絞啊......
“天翔哥,你是來找,找黃醫生嗎?”
“不是。”
估計是個人都能看到小護士眼睛裡的驚喜和期盼,蘇禦安覺得如果黃天翔下一句不說是來特意找她的,肯定會被掐死!
“那什麽,我來辦公事。”黃天翔趕緊說明來意,並不顧蘇禦安的本意一把拉過去,“我同事,一起來的。你忙著,我們還有事。”
“哎!”小護士急的直跺腳,朝著倆人的背影喊,“我要下班了,你……”
憋著笑的蘇禦安回頭看了一眼,拉著他的黃天翔警告:“千萬別搭腔,那就是粘糕,粘上身就下不來。我腦抽了才會去招惹她。”
“怎麽就看上你這個渾人了?不應該啊,看她也挺聰明的。”
蘇禦安這張嘴,有時候也挺欠抽的。
七拐八拐的找了腦科的主任,黃天翔因為自家老爹的關系跟這人也見過幾次。沒怎麽費事就跟著主任推開一扇病房門,走進去的時候,蘇禦安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