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周铖沒回醫院,而是回了飯店。原因他自己很清楚,因為第二天早上那家夥鐵定會回來,他……總覺得還是得看上一眼才放心。
周铖很少會輾轉反側的惦記一件事情,因為惦記不會對事情的發展起到任何作用,可這個夜晚他失眠了,滿腦袋都是那家夥縮在小旅館劣質棉被中的可憐樣兒。
第二天一早,火星人如期而至,看樣子沒什麽不妥,除了時不時的發愣。
這樣子比周铖預期的要好太多,他覺得自己可以放心了,可莫名其妙就湊過去非得問一句:“還好吧”。
容愷的回答是抬起眼皮,不陰不陽道:“和你有屁關系。”
OK,和自己沒關系那再好不過,周铖很喜歡這個回答。
那之後的日子隨著周铖姐的出院,又變成了兩個人忙活飯店兩個人技術宅,或許是有了那麽一層隱秘關系,淡定如周铖也總覺得跟某人一個屋簷下長時間面對面有點怪怪的,索性把辦公地從客廳改成了臥室。這下除了吃飯,兩個人全天下來幾乎再無交集。
一個星期下來,周铖發現這種相處模式他也挺適應,除了午夜夢回偶爾憶起那間小旅館和那具生澀卻熱情的身體,再無其他後遺症。
可有的人偏耐不住。
“你幹嘛呢?”臥室門口忽然出現的家夥依然臭著臉,不知打什麽主意。
周铖坐在床上,正敲著放在腿上的筆記本的鍵盤,聞言停下動作,望向對方微微一樂:“你說我能幹嘛。”
臭著臉的家夥忽然局促起來,眼睛左顧右盼就是不再跟自己對焦。
周铖來了興致,欺負人的興致,索性把筆記本放到一旁,然後拍拍床邊:“站門口幹嘛,來,過來說。”
火星人猶豫了一下,還真就大步流星走進來了,一屁股坐到床上,粗聲粗氣:“很忙?”
周铖沒觀察出個所以然,便淡淡回答:“還成。”
容愷微微仰頭,總算對上了周铖的眼睛:“那你啥時候不忙了,咱倆再來一次唄。”
周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容愷的大眼睛雖然閃啊閃,卻再沒躲開。
周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容愷成為炮丨友,如果時間退回到監獄裡兩個人第一次相遇,有人跳出來說將來你會和這家夥搞在一起,周铖十之八九會勸對方吃藥。可現在他覺得該吃藥的是自己,呃,或許再加個容愷。
一個人可以忠實自己的欲丨望到什麽地步?答,一邊罵你搞過之後就把他扔旅館裡不是人,一邊還催促著你快,再用力點兒。
都說兩情相悅難求,其實很多時候,身體的契合度也很難求。每一個認識的人都說他溫柔,淡然,其實只有周铖自己知道,那是沒碰上啟動那個隱藏開關的人。結果容愷出現了,橫衝直撞地把開關砸爛,然後一招手,來吧,想那麽多幹嘛。
周铖不想想那麽多,所以每次都用背後位。
他怕看見容愷的眼睛。
那眼睛有東西,一些容愷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的東西,看久了,那東西容易進到他心裡。
“我覺得我好像變成了大金子……”一次事後,容愷看著天花板,在尚未平複的呼吸中自我評價。
周铖在心裡樂,想說你可沒他佔便宜。
不過容愷從沒提過在上面的事倒是真的,原因也不難分析,既然他在下面舒服,幹嘛還要特意換方式,這不沒事找事麽。
“還有這事兒你千萬不能跟馮一路說。”又一次的囑咐。
周铖實在忍不住,吐槽一句:“他是你家長麽。”
卻不想容愷很正經地糾正:“不是家長是唐僧,會念緊箍咒。”
周铖思索很久才回過味來,所謂炮友這種關系,他不在乎,火星人不在乎,可馮一路會在乎,不只會在乎,還會念叨,會腹誹,會糾結真愛在哪裡。
而火星人,在乎馮一路。
這不是件讓人太高興的事,但周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不高興什麽,於是象征性地摸了摸火星人的腦袋,像平常馮一路總做的那樣:“行,我不和他說。”
那時候的周铖並沒有意識到,兩個人之間一旦有了不能說的秘密,這事兒,就危險了。
(17)
收到金大福的短信在周铖的意料之外,確切的說他已經快把這個人打包封存到記憶中了。
讓容愷看到他的短信也是意外,那家夥說自己手機沒電了,要用他的手機玩遊戲,天知道為什麽玩著玩著就打開了收件箱。
其實短信內容倒沒什麽,無非是問候寒暄,可偏偏容愷看著短信的時候那廂好巧不巧直接打來電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周铖甚至沒來得及跟對方講上三句。
火星人炸起來不分輕重緩急,直接把馮一路炸過來了,馮一路雖然不同意“男小三”的說法,可道德觀層面還是跟容愷站到了同一陣營,沒轍,周铖只能舉手投降。好在向馮一路投降不需要納貢,那人說過就完,充分信任自己,可有些人不。
於是冷戰開始了。
說是冷戰,但周铖總覺得這更像火星人單方面的戰爭,弄得他都替對方累。
可有個人比他們這倆當事人還累。
馮一路,愣是以“收益分配”的名義開了個會,想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地解決下矛盾。可惜他不清楚自己和容愷間真正的矛盾在哪兒,當然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怕也沒心情開這個會直接拿機槍把他倆都掃射了。
會議沒有調和矛盾,倒是無意中偏離主調,定下了飯店轉型大計。散會時火星人急切想離開的身影不知怎麽就觸動了周铖的神經――
“容愷,先別回屋,咱倆再開個小會。”
火星人愣住,驚訝的樣子真真切切。
可除了驚,亮晶晶的目光裡還好像有一絲……別扭的高興?
馮一路想旁聽,被花雕識相地拖走了。
花雕該是察覺到了一些什麽,周铖想,不過無所謂,其實他並不介意自己和容愷的關系曝光,相反,還挺期待。因為容愷不想,於是看對方願望破滅,好像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見周铖遲遲不開口,容愷乾脆先出聲。
周铖莞爾,明明是被邀請留下來的那個,可這家夥從不懂得端姿態,佔據有利位置。
“坐。”周铖拍拍身邊的沙發。
容愷白他一眼,仿佛極不情願似的一屁股坐下來。
周铖忽然發現他也並非全不喜歡容愷的,起碼這個人乖乖的時候很招人,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周铖開門見山:“咱們休戰吧,怪累的。”
容愷下巴一揚,趾高氣昂的像個勝利者:“切,誰跟你戰了。”
“行,你沒戰,你是不戰而勝,”周铖從來不介意嘴上吃虧,“我投降,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容愷總算看向他:“那你不能再跟金大福聯系。”
周铖歎口氣,有些無奈:“你這個要求就不太合理了,哪怕沒那層關系,隻當個獄友,逢年過節問候下也正常吧。”
容愷抿緊嘴唇,不語。
“只是問候,”周铖淺笑著舉手,仿佛發誓,“我保證不跟他私底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