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通天:和我有什麽可聊的,專心看書吧,別熬太晚。
花花:那你也早點休息。
大路通天:嗯。
這就是我和花花現在的常態。聊天頻率依然是每晚,但多數情況下並無新話題可聊,於是車軲轆話來回說上幾句,便各忙各的了。
其實我沒什麽可忙的,我很想和他再多說點兒什麽,可我想他應該真的有很多事要做,並且,我也是真詞窮了。
當兩個人的生活失去交集,卻又非得保持聯系的時候,找話題就變成一件必要卻異常困難的事情,我沒小瘋子東拉西扯的天賦,也沒周铖面對冷場仍舊泰然自若的淡定,所以多數情況下我會選擇結束聊天,於人於己都舒服。
轉眼又到新年。我總感覺上個年剛過完,鄒姐電話裡說她家給她介紹相親對象的事情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可事實上,確實過去了三百六十五天。
“咱是自己包餃子還是買速凍的啊?”小瘋子推著購物車,徘徊在冷櫃前面問我。
再過八個小時就是新一年了,超市依然人潮洶湧。
“還問啥啊,你特意走到冷藏區不就為這個。”我打個哈欠,有點兒犯困,“買吧。”
小瘋子摸摸下巴,故作深沉狀:“餃子是剛剛瞄到忽然想起的,其實我本意是過來買幾盒冰淇淋。”
我黑線:“怎麽不凍死你!”
最後我們還是買了速凍餃子,到家的時候已經傍晚,天蒙蒙黑,周铖不負眾望地把桌子擺滿了,杯盤碗碟,一層層落著,雞鴨魚肉應有盡有,看著很是豐盛。
“時間掐得挺準,”周铖表揚我倆,同時把采買來的東西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放廚房的放廚房,“趕緊洗手吃飯吧,不然一會兒菜就涼了。”
三個人的春節,有些冷清,配上酒樓定來的年夜飯,速凍餃子,便更是少了真感情,多了程式化。
不是不喜慶,只是這喜悅歡樂的情緒有限,在子時的互相拜年中流星似的閃一下,就沒了。杯具的是今年我們仨都沒等到十二點就開始坐不住,小瘋子眼皮打架嚷嚷著要睡覺,周铖順應民意準備跟著就寢,我們便提前拜了年,然後各自回屋。
距離敲鍾還有二十五分鍾,卻已經有人按耐不住,窗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透著一股子生機勃勃。
外面越吵,越襯著屋裡安靜,我在床上躺了幾分鍾,困,但睡不著,索性拿過手機擺弄。
意料之中,花花的頭像亮著,因為他和我一樣基本是全天候地用手機掛QQ。我發了一句“在嗎”,等了會兒,沒回應。我想他應該還在忙,因為他說年三十兒是飯店最恐怖的時刻,後廚的慘烈程度不亞於戰場。
把手機丟到一邊,我對著窗戶方向側身躺著,外面很漂亮,星光,燈光,鞭炮的火光,煙花的七彩光,交織成絢爛的除夕畫卷。
忽然有些想念老頭兒。
不知道這個時候出去燒紙錢會不會被舉報……
我天馬行空地想著,腦補人家小孩兒放鞭炮我在旁邊就地畫圈兒燒冥幣的場景,然後成功的把自己逗樂了。
嘟嘟聲忽然想起,短促卻清晰。
花花:在。
心跳沒來由的快起來,也說不好是緊張高興還是意外。
大路通天:不是說今天會忙死?
花花:後廚基本結束了,剩下就是服務員的事兒了。
也對,要是都快十二點了菜還沒上完,客人還不得掀桌?
大路通天:累得要死吧?
花花:還行[齜牙樂]
大路通天:怎麽,收到紅包了樂成這樣?
花花:沒,不過也快了,呵呵。
大路通天:也不知道誰跟我說的,不為賺錢,就為學一門手藝……
花花:師傅說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大路通天:……
花花:哥你們怎麽過的啊?
大路通天:就胡吃海塞末了再整幾個餃子唄,還能有啥新鮮的。
花花:你們三個可以鬥地主。
大路通天:那明顯二打一好吧[白眼]
花花:哦對,他倆現在一夥了。
我笑了下,坐起來點根煙,吸上幾口,神經舒緩開來。
大路通天:花花。
花花:嗯?
大路通天:哥有點兒想你了。
那邊空了很久,以至於我在等待中失了神,煙灰落到床單上,瞬間燒出一個洞。
終於,花花有了動靜。
花花:師傅說明年再一年,就可以出師了。
我皺眉,想都沒想就打:做個飯還有啥出師不出師的。
花花不言語。
我再接再厲:花啊,回來唄。
那邊依舊沒反應。
我詞窮了,嗓子眼有些發苦。
外面忽然炮聲震天,就跟幾十個蹦爆米花的一起出鍋似的。
大路通天:十二點了,來,給哥拜年。
這一次花花沒有讓我的發言石沉大海,很快回應——
花花:哥,過年好。
我看著那幾個字,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花花乖乖拜年的樣子,然後之前的苦澀就被衝散了。
當一個人可以輕易牽動你的情緒,未必是愛情,但他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
新年快樂,我的花花。
年初一大清早,周铖就帶著小瘋子去了他姐家,以至於我起床後發現整間房子裡就剩下我一個人。打開電視,不知輪播到第幾回的春晚依舊熱鬧喜慶,但實際上年已經過完了,外面偶爾會有一兩聲炮仗響,卻更顯得世界清淨。
昨夜的餃子還有一些沒吃完,我放到平底鍋裡煎煎,一個沒留神,糊了。我對著半盤子略顯失敗的作品,在吃與不吃間掙扎徘徊了很久,最終還是屈服。好在味道沒想象中那麽凶殘,以至於我吃完之後居然還有點兒意猶未盡。
關上電視,打開電腦,花花沒在線,我有些提不起精神,便找了幾個恐怖電影看起來。
一晃到了傍晚,我因為全身心都投入在橫飛的殘肢噴濺的血漿和憨態可掬的活死人裡,居然沒意識到餓,直到周铖和小瘋子拎著愛心煲湯回來,我才在那四溢的香氣裡魂歸現實。
“你倆不喝?”我把熱好的湯端上來,見倆人都沒動杓的意思。
“專門給你一個人帶的,我倆在家都喝夠本兒了。”小瘋子哼著不知哪國民謠,調調兒還挺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