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他說是過來喝酒的，英鳴還真的是準備的挺齊全，乾白乾紅都開了，桌上放了一點大概是路過買的西式糕點，看樣子就差一個燭台了。

　　本來石毅路上還有些氣不順，看到英鳴這麽倒騰，有點微妙的就笑了。

　　“你今兒不用開工？”

　　“當然要。”英鳴看他一眼：“我晚上本來有場夜戲的。”

　　“那你出來不是耽誤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石毅倒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他拉開椅子坐下，看著英鳴抿了一口冰酒，然後滿足的微微眯上眼睛：“我跟導演商量了一下挪到明天了，你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估計是實在找不到人了吧。”

　　他語氣裡有幾分調侃，卻沒有什麽惡意，英鳴說完了睜開眼笑了笑：“而且更好剛好我下午饞酒了。”

　　“你酒量不錯。”

　　石毅說的是肯定句。

　　他之前幾次想用酒讓英鳴難看都沒能得逞，大概也知道對方的酒量不會一般。

　　英鳴沒承認也沒反駁，只是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我成名開始就在酒桌上泡著了，那時候應酬也多，無論是碰到老板，經紀人，還是記者，約你都得喝兩杯，誰也不管你成年沒成年。”

　　不過男人本來對酒精的接受度也比較高，石毅其實喝酒也很早。

　　“我開始接觸酒的時候，還沒有所謂的紅酒呢。”

　　軍隊的飯局跟一般的酒席還不太一樣，一般沒有紅的只有白的，還都是用碗喝，遇到下部隊的時候，那是一桌一桌的輪著敬，石毅喝的第一口酒可能是在自己六歲的時候。

　　用他父親的話說，部隊家出來的哪有不能喝酒的！

　　就跟不會喝酒是犯罪一樣。

　　英鳴完全能理解石毅這句感慨，他笑了一下：“我演的第一部電影就是軍二代，雖然不能說完全還原，但是怎麽也還是有點靠譜的吧。”

　　“何止靠譜，是非常的有譜，我那時候對你印象很深的。”石毅記得看那部電影的時候，自己剛好也是差不多的年齡，電影裡反應的那種心態，跟他本人很像，所以別人看完了就是圖個熱鬧，他卻一直記到了現在。

　　那種一直被壓抑在父輩的光環之下，不停的承受著攀比的壓力和無形的較勁，無法掙脫出那種環境的迷茫，幾乎都是他經歷過的東西。

　　“我覺得你演戲挺好的。”有點突然的這麽插了一句，石毅看著英鳴：“我那天把你所有的電影都看了一遍，反正我挺喜歡。”

　　他對面的英鳴愣了一下，然後揚起眉：“你早說啊，我用手機錄下來。”

　　“我挺認真的。”石毅竟然又重複了一遍：“我覺得你演戲很好。”

　　一時間，屋裡氣氛有點別扭。

　　英鳴沒想到石毅冷不丁的會這麽說一句，倆人面對面坐在桌子兩側，桌上兩瓶酒，頭頂一盞燈，光線不算很充足，昏昏暗暗的，讓人忍不住想起了他們當時拉力賽的時候，同床睡的那一夜。

　　他微妙的輕咳了一聲，不是太自在的轉過頭：“恩……謝謝。”

　　雖然這種稱讚也算是聽過無數次了，但是今天石毅這麽說出來，總覺得什麽地方很怪。

　　英鳴找不到什麽話去接，也就只能不吭聲的喝酒。

　　兩個人對著喝了一會兒，英鳴才站起來：“你要不要看點什麽東西，光喝酒，也挺悶的……”

　　“你這兒都有什麽？”

　　“我平時看老電影多點。”

　　英鳴雖然是演員，但是自己其實不是太愛看電視或者電影，他平時看新聞和體育台多一些，那些DVD買回來多數都是為了研究其他人的演技特點。

　　他不是學院派，很多東西要靠自己去悟的。

　　石毅看著英鳴在那邊翻翻找找的，探頭看了一眼，很突然的想到：“英鳴，你這裡有痞少那部電影麽？”

　　“啊？”正在DVD櫃前找碟的人一回頭：“你要看那個？”

　　“恩，既然說起來了，有點想看。”

　　那個DVD很明顯英鳴肯定是有的，但是，他總覺得自己跟朋友一起看自己演的電影有點奇怪吧。

　　尤其那時候他還稚嫩的很。

　　找東西的手猶豫了一下，英鳴沒動。

　　倒是石毅索性站起來也往這邊走：“要是沒有的話，我回家拿一趟？”他家裡有。

　　英鳴當然不可能讓石毅回家取了再回來看，帶了點尷尬的搖了搖頭，最後他還是把那張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看過的碟片抽了出來。

　　“我大概從二十歲之後就沒看過這個了……”

　　人老陷在回憶裡，會逃避現實中的生活，英鳴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回顧這些舊的電影，但是當發覺到回憶的越多，只是讓自己面對現在的情況更加煩躁時，也就不再嘗試了。

　　打開DVD機，英鳴拿著遙控器退到沙發邊上：“你就算想笑也別當著我面笑。”他轉頭看了一眼石毅：“我剛喝了點酒，比較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後者被威脅的笑了一下，走回去把兩杯酒端過來放在茶幾上，然後坐下英鳴旁邊：“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那副自戀到欠抽的德行。”

　　結果英鳴只是挑了下眉角：“我自戀可以，但是你戀就不行。”他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往後一靠：“別愛上我。”

　　痞少那時候的英鳴，眉宇間的桀驁毫不掩飾。

　　石毅其實也很久沒有看過這部電影的，嚴格說，他大概看的最後一次比英鳴還要早。

　　但是，很奇怪，劇情什麽的他記得很清楚。

　　甚至會在看到熟悉的地方，指著跟英鳴說，他還記得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因為到底是舊電影了，畫質遠不如現在的這些高清電影清晰，帶著挺重的膠片感，倉庫偌大的空間之中，也就只有後面餐桌上的吊燈和電視畫面的光線，映著兩個人的臉上各種色彩的變化。

　　最初英鳴還有些尷尬，看到後來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