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關於裴霽的過去,裴茜不知道言珩了解多少,索性便從頭說起:“因為我身體不好,生下來就被扔在福利院門口,是當時不到九歲的哥哥把我抱回去的……”
裴茜告訴言珩,她和裴霽當時待的福利院,因為地處偏遠,當地經濟發展受限,福利院也又小又破,裡面員工不到十個,但收養的孩子卻很多。
因為窮鄉僻壤,很多生了養不起的棄嬰,且大多都是女嬰或先天不足有重大疾病的嬰兒。
就像裴茜一樣。
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得漂亮精致,身體康健的裴霽,自然是最受那些領養人喜歡的。
最開始的時候,就連福利院的那些員工,都格外喜歡乖巧的裴霽,經常誇他。
這也就導致了福利院的孩子們覺得不公平,開始孤立裴霽。
而且這這種孤立不是一時的,直到裴茜長大開始懂事,這種現象仍然存在。
有時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們做的事,更讓人覺得可怕且毛骨悚然。
能往你碗裡放牆皮上刮下來的灰。
能把你從滑滑梯和樓梯上推下去,不管下面有沒有橫著尖銳的枯枝,堅硬的水泥樓梯能摔死人。
也能在冬天,大笑著把你被子打濕,搶你的食物,把自己做的錯事毫無心理負擔的栽贓在你身上。
做著鬼臉用碎石子惹怒路過的野狗,然後把你關在門外,由你一人面對狂吠的狗……
在院裡孩子們長久以來的統一的針對孤立下,裴霽漸漸的沒有以前愛笑了,開始變得獨來獨往。
院裡的工作人員隻覺得覺得這孩子越長越歪,格外陰沉,也不誇了,被裴霽盯久了甚至會覺得心驚,讓人不舒服。
於是工作人員對他的態度自然也沒最開始那麽和善了,說他野性難馴,難怪這些年沒人願意領養。
空有一張吃香的臉,卻不知道使。
後來,裴霽大晚上再次被院裡的小孩‘惡作劇’關在門外,撿到了被丟棄的裴茜。
裴茜的到來,意味著這個老破小的福利院又要多一個人吃飯,還要花錢給裴茜看病。
福利院的院長,對裴霽這個小孩更不滿了。
就算現在說起糟心的過往,裴茜心裡也有小火苗在燃燒,眉眼卻低落:“其實這幾年,有很多家不錯的家庭想領養哥哥,只是哥哥不放心我,不願意跟著走。”
裴茜是裴霽撿回來的,孤立裴霽那些人,自然也不待見小小的裴茜。
小小的裴霽也不知道為何對裴茜那麽在意執著,說想領養他也可以,但得把裴茜帶上一起。
就算被領養了,裴霽也會想方設法跑回來,用領養人的話來說,就是養不熟。
裴茜的病就是燒錢的,誰也不願意領養一個病秧子回去,即使裴霽長得再乖巧。
所以領養的事,次次都不了了之。
裴茜稍稍懂事後,就知道,自己是纏在裴霽身上的吸血藤,把他禁錮在原地,哪兒都去不了。
自己是累贅,是害他這麽多年如此辛苦的罪魁禍首。
“……若不是我,哥哥不至於在福利院苦熬這麽多年……”
裴茜聲音越來越低,越說越覺得鼻酸,趕緊低頭,飛快地伸手抹了一把臉。
言珩喉嚨艱澀,心裡百般不是滋味,抬手抱了抱裴茜,輕輕拍了拍裴茜的背,嗓音低啞:“乖,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你已經很棒了。”
裴茜想讓言珩心疼裴霽,想他對哥哥好一點,也為了讓他更了解裴霽,所以把自己記得那些事情,那些在福利院因為人微言輕受到的不公平對待,那些‘孤苦無依’的小孩子們,都對裴霽做了什麽,都說跟言珩說了。
裴茜親手挖開好不容易用時間治愈的傷疤,鮮血淋漓地展現給言珩看。
聽裴茜這個裴霽過去的參與者說這些細節,比隔著屏幕聽裴修籠統地說裴霽之前過得不好,衝擊力大多了。
言珩幾乎是自虐的強迫自己坐這兒,聽裴茜說福利院那些孩子怎麽針對孤立他們兄妹的。
聽裴茜和裴霽兩人,是怎麽分一個白面饅頭,就著水過一晚的。
憤怒,無奈,心疼……百感交集。
言珩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握著,再一寸一寸用力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