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不知觸動她腦子裡哪根不能碰的弦,晝景壓著她在纏滿青藤的牆壁索吻,吻得憐舟喘不過氣,這才放了她。
路人看傻了眼。
晝景怒道:“看什麽看!回家看你媳婦去!”
她很多年不動怒,此次發脾氣,憐舟倍加憐惜她的不易,柔柔牽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纏:“莫要惱了……”美人遲暮亦是難免之事。
“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實!你明明是我的妻!怎麽就由著旁人胡言?”晝景眸光一閃看清她唇下被己衝動咬破的細小傷口,登時滿肚子火氣煙消雲散,心疼地皺了眉:“疼不疼?”
“不疼……”她道:“阿景,我想早點回書齋。”
“好,我帶你回家。”
她們這兩年安頓下來,委實是憐舟年紀大了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春明書齋是她們現在的家,走不了幾步是一家私塾,舟舟每日都在私塾與人授課,來的人很多,有的甚至不遠千裡前來聽她一席話。
回到書齋,憐舟松了一口氣,一頭雪發白得刺眼,晝景嫌棄地看了眼己烏黑滿有光澤的秀發,心底生出陣陣的悲涼。
她知道,舟舟時日無多了。
可她連與她一同老去都做不到。
舟舟喜歡看她年輕貌美的容顏,幾番開導都沒徹底解開她的心結。索性作罷。
住在偏遠的小山村,人剛回來,住在私塾的少女以最快速度跑過來:“師尊!景前輩!”
她看著晝景心裡的小鹿一頓亂撞,憐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阿梓,私塾怎樣?”
“一切都好,都在等師尊回來呢。”
晝景不耐煩她們一來二去的閑談:“你家師尊累了,我扶她去裡面休息,你且便。”
她對這少女沒什麽好印象,也可以說,她對除了舟舟以外所有戀慕她的姑娘都沒什麽好印象。她脾氣衝,攙扶著人往內室走。
穿著粉紅衣衫的少女眸子生出一片黯然,末了想到師尊對她的教誨之恩,一巴掌扇在己左臉:“不知廉恥!”
“阿梓心不壞的。”邁入內室憐舟同她說道。
晝景同她過了這許多年,知她良善,清冽冽的眸子含笑:“是不是她把我搶走了你才覺得後悔?”
這話委實有些重了。
憐舟沉默下來,噙在唇邊的笑微僵,這些年她為人師表,極其和善,此刻氣息微亂,柔和的美目掀起滔天巨浪,她字字清晰,又重若千鈞,反問:“她搶得走嗎?”
她動了肝火,晝景心頭的火氣卻跟著滅了,笑吟吟:“當然搶不走。我是你的。”
深深地看她一眼,憐舟輕聲歎息:“阿景,你生得太美,世人有幾人逃得過色相網羅,我教她多年,若連她為人秉性都看不透,枉為師。”
“是,是,你說的有道理。”
“阿景,我想沐浴。”
“好,我給你燒水。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看她離開的背影,憐舟笑得溫柔。
熱水倒進木桶,兌好冷水,晝景為她寬衣解帶抱她跨進浴桶:“我幫你洗,累的話你可以睡會。”
多年的妻妻,憐舟心裡還是一陣泛羞,卻沒說什麽,點點頭,閉了眼,沒半刻鍾,人已經睡倒在她懷裡。
一滴淚砸進溫熱的水面,晝景虔誠地親在她指尖。
半晌,抹去眼角淚漬,細致地為她擦洗身體的各個角落。
她甚至比舟舟己都熟悉她的身體。熟悉她裡裡外外的每一寸,哪怕老了,她的靈魂也深深吸引著她。
和舟舟的似水柔情比起來,她的愛慕如不起眼的陳年酒釀,初時暢飲不醉,後知後覺,余味悠長,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私塾傳來朗朗讀書聲。
喜鵲在枝頭亂叫,蟬鳴陣陣。陽光熱烈,透過窗子照在人身上頭髮絲都是熱的。
午後,白發蒼蒼的婦人在高台專注授課,底下的學生背脊挺直聽得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