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了下來,虔誠求娶。
宛娘也跪下來:“娘,我喜歡她。”
她這話我猜不出真假,可看著重病的老婦,我心下微酸,隻想要她走得開心無掛慮,我道:“花袖這一世都不會辜負琴宛……”
我說了很多,婦人的神色漸漸緩和,許是我說得太多了,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婦人最後疲憊地歎了口氣:“兩個女子,雖然大周律法不準,但我時日無多,臨走前想看宛宛嫁得良人。
別的我不管,你得答應我,哪怕你們中途和離,這輩子也要拿她當妹子對待,護著她、疼著她,老婆子不懂女子之間的喜歡,你年長於她,想娶她,就得接過畢生的責任。
我只要我家宛宛好,你能做到嗎?能做到我就點頭,不能做到,就不要來禍害我家宛宛了。”
她滿頭白發,皺紋在臉上爬了一條又一條,疾病帶給她加速的衰老,她有心無力地說完這番話,宛宛在身邊一直在抹淚。
我眼眶微濕:“若您實在放心不下,就多陪宛宛一段時日罷,我答應您。成也好,散也罷,都護著她。”
婚事辦得很順利。
哪怕沒幾人知道我花袖成婚,我也是開心的。
成婚這日,繁木派人送上賀禮,是一枚延年益壽丹。人這一生,只能用一次。服之,可保十年壽數。
原本我也想上玄天觀求枚丹藥,她送得很及時,借著這枚丹藥,我與繁木的塵緣算是了了。她賀我新婚大喜,我祝她道果早成。
宛宛穿著紅嫁衣笑得很甜。
嶽母在婚禮上幾次睡過去,每次醒來嘴裡都念叨她的「宛宛」,和個孩子似的。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則喜事不成,怕是要先辦喪事。
延年益壽丹被我放進茶杯,親眼看著嶽母飲下這杯茶,看她面色漸漸紅潤,精神好轉。
她喝完敬茶後看著我的眼神透著疑惑。禮成,喜宴到了最後,月上柳梢頭。
坐在床沿的宛宛面若桃花,她醉了酒,摟著我的腰問:“是因為我和繁木道長略有相似,你才肯娶我的麽?”
她的頭不安分地輕蹭:“我幾歲那年,見過繁木道長。她見了我很是驚奇,說我以後會遇見很好的人。她陪了我半日,走時說要去見一人,那人是你嗎?”
幾歲那年……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繁木因道棄我而去。
“袖姐姐,你說話啊……”
她醉得不輕,連番撒嬌,我心怦怦直跳,心裡哪還有過往那段情緣,被她弄得燥,火翻升,隻好耐著性子哄道:“是我。我和宛宛成婚不是因你似她,她是她,你是你,我想找個人過一生,看來看去,挑來選去,你最合適。”
“是嗎?”她醉眼迷離。
“是的……”我解了她的衣帶,伏身而上。
她甚是懵懂,新婚夜,一切的表現我都很喜歡。一夜酒醒,小姑娘抱著被衾護在胸前不敢看我。
她陪我度過了很多個春夏,很多個春夏後我還記得她那時的反應,羞得兩頰生暈,睫毛都在輕顫。
我們都是懷著一腔的孤勇和莫名的信任和對方過日子,日子如流水,情意在日日夜夜裡一絲一縷交織。
有過爭吵,有過互相吃對方的醋。
她年輕我許多,有段時日幾乎半座潯陽的人都曉得晝家的花夫人極寵府裡的廚娘,但凡想走關系走門路的在我這碰了壁都想往宛宛那裡試試。
我見不得她同那些兒郎們交談,卻每次幾乎都撞在我眼前。
我生了惱,入夜上了床榻背對她,氣氛很僵。
她慌亂地不知所措,不明白我滿肚子的火氣從何而來,一個人哭哭啼啼地在那抹淚,我語氣不好:“哭什麽?”
“你……你還是厭了我麽?”
我自嘲一笑,索性坐起身:“這是哪裡的話?”
“我做了什麽,惹得你這麽大的火氣?你說出來,不要這樣。”
我與她成婚,饒是在府裡,知道我們關系的都超不過三人。
從前我隻以為夫人好強,以為阿景好強,未曾想事情到了我這,我也不願說出實情。仿佛說了,平白地就矮她一頭。
我習慣了大事小情都自己來拿主意,做慣了受人敬重的花夫人,沒察覺態度實在不好,惹得宛宛流了不少淚,她以為我要拋棄她,以為我們的日子走到了頭,嚇得白了臉,變著花樣取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