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迢迢,日落黃昏,馬車停在方圓十裡唯一的一家客棧。
獨眼的店小二肩上搭著毛巾熱情似火地將客人迎進門,桌椅乾淨不染塵垢,腳下石磚明可鑒人。
仆從侍衛被安頓好,晝景要了間上房,冒著白氣的浴桶被端進來。
許是考慮到年輕人無處安放的躁動情趣,浴桶完全可容納兩人,店小二戲謔打量的眼神在客人身上來回繞,晝景不悅擰眉:“還不出去?”
“是,是,二人忙。”
趕走了獨眼的店小二,晝景思忖一二,“我出去,舟舟,你慢慢洗,不著急。”
她乾脆利落走出去,門掩好,憐舟想了想,仍是落下門栓。舟車勞頓,能放松心神泡花瓣浴,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她看向門外,確定外面的人不會闖進來,指尖輕挑,躊躇地解開衣帶。
身姿妙曼,玉簪除去,一頭長發流泄開來,綿延至細腰。
抬腿邁進半人高的浴桶,溫熱水霧撲面而來,漫過細瘦的小腿,憐舟身子下沉,鮮豔的花瓣做了雪潤山巒的天然屏障,半晌,房間發出一聲愜意低?吟。
晝景從小荷包撿了粒梅子喂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
身後的門不知何時打開,少女一襲白衣,美目流轉:“阿景,辛苦了。”
“不辛苦……”她歪頭回眸,胸腔微震。
第22章暗夜危情糜亂
她目不轉睛看著,清澈如水的眸子寫滿了無聲讚歎,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這樣純粹無偽的完美,被看得久了,憐舟生出無措窘迫的情緒,唇瓣微張:“阿景?”
晝景驀地回過神來,揪了揪耳朵:“舟舟清麗脫俗,和我站在一處當真相配。”
憐舟隻當她說玩笑話,即便如此也忍不住面熱,莞爾垂眸:“好了,不要再打趣我了。”
這麽愛調戲人的男子,本身就很能招惹桃花了,還不知收斂。
“我和你說的全是掏心窩子的話。”晝景和她並肩而立,附耳道:“舟舟,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嗎?”
氣息撲紅了耳尖,憐舟不適應地動了動身子,看「他」眼底澄明,也不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捋過耳邊發絲,不動聲色地揉搓發麻的耳垂:“什麽?”
“喜歡你那顆不為美色動搖的心。”
她走進房間,直到重新換好沐浴的水,關好門,憐舟後知後覺地輕咬唇角:不為美色動搖的心?
這話卻是說錯了。
她不是不為美色動搖,捫心自問,憐舟能答應與晝景簽訂契約,不止因那萬金與豪宅,若晝景生得並非九州第一絕色,這契約恐怕還有待商榷。
是以在猜到晝景疑似斷袖而當事人並沒否認時,她是真的願意試著和這位美豔家主做朋友,她頻頻為美色心神搖曳,無關男女之情,而是世人生來對美的追逐熱慕。
尤其晝景男生女相,眼尾勾開淺淺緋色,妖冶惑人,似笑非笑時,憐舟愛極了。
哪怕她時常腹誹此人妖裡妖氣,不可否認的是,她偏偏喜歡。
一個動不動踩在自己心尖跳舞的絕色美人,饒是憐舟厭男恐男,也沒法將其看作尋常兒郎。同樣是調戲人的言行舉止,阿景做出來卻不惹人反感,「他」只是愛捉弄人罷了。
站在門外走廊,憐舟憑欄眺望,客棧人頭攢動,生意看起來很好。
也是,方圓十裡統共就這一家客棧,哪能生意不好?
她歪了歪頭,無意瞧見獨眼的店小二自拐角探出來衝她咧唇笑,不知怎的,脊背刹那生涼,再去看時,讓人生涼的笑早已化作憨厚老實的傻笑。
是她草木皆兵了麽?
“舟舟?舟舟?”
“嗯?”憐舟捏著瓷杓,再次放下,“阿景,你覺不覺得這地方……就那端茶送水的店小二,他看我的眼神……”
晝景目色微凝:“他冒犯你了?”
“這……”憐舟搖頭:“算不上冒犯,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
“舟舟,你等我一下。”她走出門:“平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