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景笑看她,輕輕攬過她肩膀教她倚靠著自己,沉吟道:“聖賢活得累,是因為他們以此為樂,舟舟想做名震古今的大儒,不也是汲汲進取不畏高山之遠?”
“那你呢?長燁……”
燭光明亮,窗外青竹挺拔,書房光影交錯,晚間的風繞窗而過,泥土味鑽進來,晝景身子一僵。
“長燁,阿景。阿景如斯美人,果然是天上的神仙嗎?”少女喃喃低語,靠著心上人的肩膀,深覺自身無比渺小:“你會、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的……”晝景迅速清醒,卻也曉得此刻哄人為重中之重——放任喜歡的人胡思亂想最是要不得。
她眉心一動,扶穩憐舟微顫的肩膀,眸光一閃,掀起輕佻不正經的調笑:“神仙有什麽好?我隻願做舟舟身上的神仙,日夜纏綿,銷?魂欲死。”
壞透了!
憐舟羞憤地推開她:“你總這樣!”
“哪樣?我是認真的。”為了表明認真,她將手貼放胸口,憐舟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估摸李十七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她氣急:“流氓!”
“嘖……”晝景習慣了她動不動羞得拔腿就跑的情景,瞬間笑得眉眼燦爛:“當流氓也比當神仙好。”
“巧言善辯,油嘴滑舌……”她收拾好書卷裝進書袋,轉身之際卻在想,是啊,她寧願阿景當她一個人的流氓,也千萬不要去做天上的神仙。
不然,她怎麽辦?
為此事,晝景暗暗在玄天觀老道頭上記了一筆。
少女羞得抱著書袋跑開,書房,晝景臨窗看向浩渺蒼穹,今夜有風有雨,無星。饒是這般她也看了良久,一聲喟歎:“星河啊……”
最初的來處,以前的家。
她忘記當初為何要離開了。
憐舟坐在書舍發呆。
窗外雨已經停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花窗緊閉,她裹著料子上好的一衣裙,是出門前阿景為她選的,執意要她穿來書院,好要人看看她的嬌妻有多美,看到吃不著有多難過。
按照她的話來講,便是不能她一人難過。
但這人又很矛盾。
但凡那些世家子多看她幾眼,威風霸道的晝家主就要登門去找茬,瞞都瞞不過,好似一天十二個時辰這人眼睛都放在她身上。
被保護、被霸佔的感覺很奇妙。
白狸今日仍沒來。憐舟撐著下巴看窗外一簇簇的秋
菊,腦子裡又被「長燁」兩字佔據,長燁,長燁,她煩悶扶額。
李十七走上前來,鄭重地將一方玉匣交給她:“說好的,你幫我完成課業,我為你搜尋世間稀奇的美玉,可不能反悔。”
“當然不會反悔。”憐舟接過玉匣,沒急著打開。
李十七抽出地站在那:“那你快寫啊!仿著本公主的字跡,大冰塊還等著看呢。”
行罷……
第一次替人代寫課業,憐舟足足被她催了一百八十遍。
幾乎每過半刻鍾,十七殿下都會像無頭蒼蠅在書舍亂轉,一邊轉,一邊嗡嗡:“不能寫太好,也、也不能寫太差,否則丟了本公主的顏面我要你好看!千萬不能被看出來,否則大冰塊要打人的。哎,你看著我作甚?寫啊!快點!”
憐舟歎了口氣,捏著筆杆子繼續埋首。
李十七的心思有時候大大咧咧,有時又很細膩。譬如在追求沈端這件事上,很懂得投其所好。
至於之後怎樣便不是憐舟能管的了,哪怕被沈院長發現訓斥一頓,她還是會做。
半個時辰結束,李十七歡歡喜喜捧著厚厚的課業去往沈端的小院。
憐舟輕揉手腕,打開玉匣從裡面小心取出一塊無瑕美玉。
玉質溫軟,極適合在上面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