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婦人見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也被她一句話釘在原地,臉上擔憂的神情一僵,面色登時變得古怪。
且看著養大的孩子一臉糾結,捂著鼻子帕子不斷滲著血絲,她緩了緩,覺得此事也是大事,得慎重,猶豫出聲:“怎麽、怎麽個不行法?”
晝景詭異地覺得婦人這句話簡直在取笑她,能怎麽不行?她在床榻可是威風得很呢!
從沒試過、自認威風的人忽略了尚未和夫人徹底圓房一事,她有氣無力道:“我大概不是不行,是氣血太旺盛了。”
年輕人房裡的事婦人不好多問,擔心嬌嫩的少女經不住年輕氣盛的狐妖疼愛,提點道:“別鬧得太狠了。”
晝景捂著鼻子笑了笑:“曉得了……”
她的舟舟昨夜有多嫩多嬌,她可算是見識了。剝了殼的新鮮荔枝,隨便一掐就能掐出甜水來,敏感緊致,要用最溫柔的憐愛小心呵護著才能勉強不哭成淚人。
單純想了想,鼻子裡的熱流又在叫囂,她臉色白而紅,嘴裡嘟囔幾句,輕聲道:“花姨,這事你千萬別告訴舟舟。”
婦人知她在這事上好強,不肯要喜歡的姑娘小瞧了她,轉念一想狐妖天賦異稟在床榻上就沒有不好強的。
當初阿景她娘看上了俊美不可逼視的晝家主,心意表明的當晚不也直接入了正題?強勢地厲害,夫妻二人鬧出不少教人啼笑皆非的笑話。
她慈愛地應下來,不放心道:“那……還需要補一補嗎?”
“……”這問題難住了流鼻血的某人。
晝景生怕關鍵時刻被她的舟舟誘得受不住,眉頭擰了擰:“先、先不要了罷。”萬一把鼻血滴在舟舟身上,她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生無可戀地走開。
背影滿了委屈寂寞。
婦人再沒忍住,拿帕子掩唇笑了出來。
走了沒幾步遠聽到花姨笑話她,晝景咬咬牙,繼續走,捂著鼻子的手一直沒放下來。
憐舟好生在書院讀書,可不曉得府裡出了這麽有趣好玩的事,早課結束,她坐在窗前欣賞窗外的風光,春意濃濃,柳梢隨風搖晃。
沒忍住想起晝景,想想昨夜「夢裡」的親近,再想想清晨被纏著羞窘難耐地當著她面起身,俏臉在春風中暈著漂亮誘人的粉紅,恰如桃花盛開,滿目芳菲。
今早醒來時她忘了「夢裡」大半的親昵,如今腦子被聖賢書熏陶了一遭,反而想起一些被遺忘的細節。
輕解羅裳,美人爭芳鬥豔,朱唇薄潤,玉指纖纖,也曾握山巒,點寒梅,流連忘返,繞白玉,窺那一口清泉。
說起來,她真是被阿景看光了。
面上生熱,若非李十七忽然跑過來問她是不是病了,憐舟沒準還在羞赧裡回不過神。
她悄悄捏了指尖,努力用最平穩的聲線感謝殿下關心。
李十七見她藏著掖著,撇撇嘴,略有不甘地氣惱憐舟不同她說實話,好在沈端一身儒服出現在她眼簾內,引去她所有注意。
她看著不遠處儒雅清冷的沈院長,嘴上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出言點撥。我也不會稱心如意。斬秋城一行,因禍得福,這功勞我記你一份。來日必當重謝。”
“這算不得什麽。”憐舟當然曉得她與院長兩人做了共枕鴛鴦,只是李十七想和端姐姐在一起,絕非易事。
不說大周鐵律在上,單憑十七殿下尊貴的身份,和攔在兩人前面的師生之別,就夠朝臣與儒生口誅筆伐的了。一個不慎,端姐姐身敗名裂是輕,就怕最後要以命來保全皇家威嚴。
她這話不好直接與李十七點明,且看十七殿下還沒從交?頸之歡裡醒過來,她歎了口氣,問:“殿下當真如意了嗎?”
偷偷摸摸地做一對有情人也就罷了,若她仍無甚長進,端姐姐今日待她有情,保不齊時日久了,情分一日日消磨,落得一對怨侶的淒涼下場。
她心思縝密,看得出沈端對十七還沒到用情至深的份上,兩人之間的關系撇開師生還是君臣,君臣之禮不可越。至少,在明面上看來,不可越。
一旦越了,陛下不知道還好,若是查出半點蛛絲馬跡,端姐姐危矣,十七殿下性躁,保不齊會惹出潑天的禍來。
李十七聽得一臉茫然,卻也收斂了眉間那分喜色,謹慎道:“你說明白點,深了我一時半會想不明白。”
她哪裡是想不明白,是根本不敢想。
憐舟眼裡起了淡淡憐惜,僅以兩人聽得見的音調緩聲問:“殿下滿足於現狀嗎?”
她點到即止,人走開了,李十七還渾渾噩噩地想著:滿足?怎麽可能滿足?沈端破了她身子還沒娶她呢!
驀地驚醒,驚覺她和沈端的關系多麽脆弱,紙糊的,一碰就碎。
她能在書院待幾年?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三年後,出了書院,她和沈端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