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化作白狸好不好?”
憋了一個時辰,到了歇息時分,她才紅著臉攥緊晝景的雪白衣袖,面上帶著懇求。
“這是為何?”她神色迷茫,隱約覺得有什麽事在她不知情的時候發生了。這種感覺並不好。滿身的心眼轉起來,幾個呼吸間思緒飄到玄天觀的那群老道身上。
她微微沉吟,擁人入懷:“舟舟,旁人和你說甚,都不是我的意思。”
憐舟訝異她驚人的敏銳,聲細如蚊:“沒有,我只是,只是見到你就羞得發慌……你變作白狸,教我緩緩可好?”
親手感受了她的美,衝擊太大了。
這話算不得假,晝景看不出任何不妥,揚唇逗弄她:“舟舟,這樣子可不行,你要做不為色所動的寡欲君子,把我憋壞了,不心疼麽?”
她當真什麽話都敢說。憐舟簡直怕了她,嬌態盡顯,小幅度搖晃她衣袖,如水的嗓纏綿耳畔:“求你了,阿景景……”
第70章不棄
舟舟姑娘一撒嬌,狐狸精也得為她折腰。晝景有何辦法?老老實實化作白狸,尾巴散漫翹著,一晃一晃,晃得少女松下心弦俯身抱她。
“好白狸,好阿景,我就這樣抱你睡罷。”
對著活?色?生香的晝家主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對著毛茸茸漂亮的大狐狸,憐舟不至於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一夜就此過去。
身為狐狸的晝景在溫柔鄉裡睡得昏天暗地。
日子如流水蔓延而去,十一月下旬,清早醒來,潯陽城被初雪覆蓋,青磚綠瓦,薄雪晶瑩,風一吹,雪花徐徐從半空飄落,冬日的冷洋洋灑灑席卷而來。
白鶴書院,小院。
李十七再次從沈院長床榻醒來,沒了初次的羞窘慌亂,惺忪的眼緩緩睜開,察覺到枕邊人的溫度,她意識昏沉地想:沈端端面冷性冷,身子倒是暖的。
猶記得上次醒來看到沈端睡在她身側,她慌得尖叫了一嗓,直接吵得為人端莊冷肅的沈院長擰眉醒來,含了霜雪的眸子不滿盯著她,不客氣道:“再吵你就下去!”
沉迷讀書育人的沈院長有起床氣這個毛病,李十七竟是頭一個發現的。
驚慌之後被她冷斥,李十七裹著錦被一角怎麽也舍不得走,好容易到了她身邊,哪能前功盡棄?只是她沒想過沈端真是待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不曉得睡在她身邊的學生心裡藏著一頭狼嗎?那頭狼叫囂著要吃掉沈端,亦或被沈端吃掉。
驚慌散去,羞澀和窘迫紛至遝來,李十七目光下移看著自己一身裡衣,再去看沈端明顯沒睡醒的模樣,冷然裡裹著淡淡慵懶。
她小心躺回去,手臂試探著搭在沈端腰間,那人半睜半闔著眼眸,無甚溫度地看她一眼,沒計較,昏昏睡去。
然後李十七親吻了她眉心。
不曉得有沒有被發現。
沈院長睡得很沉。
摸不透是真睡還是假睡。
等了好半晌,李十七才確信她是真的睡下了。再是如何冷情的人,被人偷吻了,哪怕同為女子,哪怕為人師長,也該睜開眼好好訓教她一番,甚或直接踹她下床。
這些都沒有。
於是李十七閉上眼,再也睡不下了。
沈端身上有她想要降服挑釁的權威,有她向往敬佩的文人風骨,有她可望不可即的凜然無畏,冷冰冰的,無甚人情味,最能激起人的反骨,也最能在落魄無助時給她旁人給不了的信靠感。
李十七見過不知多少成名的學士儒者,可像沈端這般有強烈責任感、對學生掏心掏肺的人,這是第一個。
第一個在她任性嬌蠻的時候用最嚴厲的說辭、最果決的行為,擋在她面前的人。無懼皇家威嚴。
這是揮起鞭子都無法打服的人。
同樣的,也是第一個用篤定傲然的口吻,說:“殿下,非庸才,缺的只是一個良師。”她下頜微抬,眼睛直視當朝公主殿下:“譬如,我。”
何等驕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