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宋撿往回走,帳篷不算特別大,他一下撞到布料上。少年把前幾天剛生產完的母狼叫進來,毯子上全是小毛球,睡得正香,還沒睜眼,耳朵小得幾乎看不見。
然後,兩個人坐在帳篷口裡面,和狼擠在一起,看著天上黑壓壓的雲。對自然環境的改變少年永遠心存敬畏,他從很小就知道生命在荒漠裡多渺小。
也多偉大。
再大的火,燒過去,只要幾天功夫,焦黑的草皮就冒新芽。
幾分鍾後天更黑了,就算現在是白天,帳篷外面也看不到什麽。連宋撿都明顯察覺出明暗不同,張望著,看外面的影兒。
“哥,我那天又聽到外面的人聊天了。”反正也沒事做,宋撿看不到天有多黑,也不害怕,“他們說哨兵,向導,你聽說過嗎?”
少年隻關注天氣,再過不久,他希望能學會預測狂風暴的方向。“沒聽說過,別人說的話你別亂聽,別出帳篷。”
他不喜歡宋撿聽太多,宋撿是自己的小狗,要是被教會太多人類的事,他就不屬於自己了。
“他們還說什麽……覺醒。”宋撿只能學話,根本不明白,“哥,什麽叫覺醒啊?為什麽覺醒之後,眼睛耳朵都變厲害了?連味覺都是。”
“不知道。”少年有點煩躁,宋撿說的這些他也不明白。
“還有,覺醒後……會有動物呢。”宋撿笑著說。結果下場是被捂住了小嘴巴。
少年捂著宋撿,不喜歡他說自己聽不懂的事,天色更暗了,轟隆隆聲更大,他緊張地望著外面,突然,天空亮了。
太亮了,亮得宋撿不自覺打了個顫,以為有人放信號彈。他掙開小狼哥的手,再翻過來抱他:“哥,是不是出事了?”
少年沒回答,正在研究天空。他也沒見過這麽亮的天,像是……幾十個、幾百個信號彈,同時上天。
正愣著,一聲巨大的炸響從天而來。
好大的聲響。
“啊!”宋撿都長大了,還習慣往少年懷裡藏,“哥!我們會死不?”
少年搖搖頭,看到好多人衝出了帳篷,拿水壺、水盆等著。幾秒後,一場瓢潑大雨降了下來。
“下雨咯!下雨咯!”流民們都在喊。沙漠裡很少下雨,這樣大的雨水還是第一次見。
不怪少年沒見過,許多成年人都沒見過。他趕緊拍拍宋撿的小臉蛋:“是下大雨了。”
“雨?”宋撿晃著頭,不相信,隨即鼻尖和臉蛋都被啃了幾口,這說明小狼哥很高興。小狼哥高興,他就高興,哥說下雨,那就是下雨唄。
“下雨為什麽那麽大聲音啊?”他不懂閃電和雷,以前那幾次少見的雨水也是急匆匆,刮一陣風就停了。
少年確實很高興,下了雨,水流的水會增多,他的狼可以在附近找到水喝。狼的皮毛很厚,不會濕透,它們會找地方避雨,也不害怕被淋濕。
怕淋濕、要避雨的,恰恰是這群人類。
“小狼哥,咱家的盆盆都拿出去了不?”宋撿聽見哥拿東西了。
“拿了。”少年坐回宋撿旁邊,打開背包,拿出幾枚果乾,“都拿出去接水了。”
“那好,咱倆有水喝。”宋撿用嘴接少年嘴裡的食物,長大了還擠在一起,聽帳篷外的雨水聲。
帳篷是防水的布料,他們一點沒淋著。後來雨水變小了,到天黑才停,宋撿聽了好幾個小時的雨,從沒有過的高興。
雨聲真好聽,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最高興的一天。
幾天之後,宋撿換了一身乾淨的舊衣服,讓小狼哥帶他去隔壁營地看看。
走在原本應當乾枯的草皮上,宋撿聞到了草的氣味。“哥,腳底下是不是有草?”
少年看了看剛冒芽的綠苗。“有,下過雨,它們長得快。”
兩個營地離得近,不少人在交換物資,包括買或賣槍。樊宇就是乾這個的,他有時會騎馬去比較靠南的地方,用新鮮食物和哨兵們換裝備。
這些都是學槍的時候,少年聽樊宇說的,樊宇還告訴他,哨兵們會吃罐頭,但罐頭吃久了會反胃,所以他們會偷偷出來找食物。
兩個營地間的流民也會移動,如果覺得這個領頭人不好,也可以去另外一個營地居住,換另外一個領頭。
宋撿聽出人聲逐漸多了,不免緊張,他見過的人太少,對外面的世界難免好奇又警惕。“哥,是不是到了?人好多啊。”
“咱們到了。”少年行走在人群裡,緊緊抓著宋撿的繩子。人比他想象中多多了,他不斷聞著周圍的氣味辨別,各種各樣,皮子、金屬、槍粉,還有……食物。
他沒聞過的食物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