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的蛇開始收緊肌肉,用身體的力量,將蛋殼壓碎,咽掉營養豐富的蛋汁,吐出沒有用的碎蛋殼。
它等著小蛇模仿自己。
小丟吐了吐信子,模仿不出來。
它沒有吃過東西,更不知道還能吐出來。
它以為吃進去的就是它的了,絕對不能再吐出來。
金眼睛的黑曼巴蛇,確定了這條小蛇的弱小,也確定了它不會模仿。它只能纏住它,兩條蛇的鱗片相逆,剮著邊緣纏成一個解不開的結,再收縮肌肉,用自己的壓力,去擠壓小丟身體裡的蛋殼。
小丟吃完了東西,想要溜走,帶回去給主人看。突然被纏得沒法動彈,巨大的壓力下,它的身體裡輕輕一響。
有東西碎掉了,它的凸起沒有了。它生氣了,不知道身體裡發生了什麽,可是跑又跑不掉,只能繼續被擠壓。
周允的蛇再繼續發力,一節一節往上縮緊,用這種方式強迫小蛇吐出蛋殼。兩條蛇的鱗片都是純黑色,不仔細看,會以為只有一條蛇在這裡。
機艙裡,周允只是摁住了宋撿的後腦杓,臉還是看向正前方,不敢低頭看他。自己的小狗,回來了。
宋撿扒著他的肩膀不肯放手,明知道那些哨兵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但他不管,膽子從沒有過這麽大,一向貪生怕死的B級哨兵,竟然敢當著這麽多S級哨兵的面,霸佔一個S級向導。
罪不可赦,直接銷毀。
銷毀就銷毀吧,怎麽銷毀都行,宋撿把哥的軍服領口都咬濕了,濕濕的,他不肯撒口。
他想和哥說,小時候的那根麻繩沒了,咱們的狼群和小黑馬還留在沙漠裡,但小狗沒忘記找你,每天都好想好想你。
你想我不?你想我不?宋撿在心裡狂問,可一聲不敢吭,生怕問出一個字來,就把他倆給害死了。
周允動了動嘴,心裡想的是那一年的分別。他被帶回基地,醒來時已經覺醒了,當時精神力還不夠強,但也能感受到幾百人的情緒。
那些人說,自己的精神力很強,應該是S級的向導。
可自己感受到了幾百人,唯獨感受不到自己的小狗了。
現在,他心裡最害怕的事成了真,宋撿覺醒了,成了哨兵。他心裡想的是你為什麽會是哨兵,嘴上卻不得不說:“你的狀況很不穩定,哨兵。”
宋撿把臉埋在周允胸前,打濕他衣服的,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他不肯撒手,好不容易找回來了,真的不肯撒手,直到周允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克制地告訴他:“這是命令。”
這樣一句,宋撿才松開手裡的衣領,懷裡空空的,他悵然所失:“是的長官。”
周允站了起來,宋撿的那副眼鏡丟了,現在一雙大眼睛完全露了出來。
很大,很漂亮,以前沒有焦點,現在把世界完全看清楚了。他必須要離開這裡,剛轉過身,就聽到宋撿不甘心地氣息。
宋撿也知道他要走,可還是看著他,看著小時候永遠追隨的人影兒。以前只是一個影兒,現在變成了清晰的人。
“長官。”宋撿咬著牙,聲音發顫,“謝謝您……和您的哨兵來救我們。您沒有扔掉我。”
周允背向他,又緩緩轉了過來。
他還是走到宋撿面前,蹲下,卻沒有說話,隻默默摘掉手套,把手指插進電擊項圈和皮膚之間,情深義重地摩擦。
皮膚有疤,是自己套過繩子的小狗。就在宋撿的倒計時手環歸零的那一刹那,周允把食指貼在放電的電極片上。
他的身體隻微微一震。
宋撿傻乎乎地看著他,沒有感受到一點電擊的力度。
然後周允也沒說什麽,戴好手套,重新走回了他的位置上。
“先去距離最近的臨時據點,把機艙的燃料箱加滿。”周允整理好微亂的領口,襯衫胸口處,有點口水漬,“休息一天,再回086號基地。所有哨兵休息待命。”
“是的長官。”梁霄敬了個禮。
全隊S級哨兵也敬了個禮。
宋撿摸了摸頸圈,聽見王霸在說話。他在問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麽,可宋撿不想說,裝睡覺,懶得搭理。
哥有那麽多哨兵,每一個,都比自己強。
生氣,宋撿瞪著眼睛,怎麽都沒法平複心情。新聯盟的人沒猜錯,哥確實是被野軍收編了,好在自己當臥底,找過來,不然這輩子碰不上。
這時,小丟不知道從哪裡爬回來,動作顯然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