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生不置可否地笑笑:“你這麽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黃依娜看向他身邊,笑盈盈道:“不給我們介紹介紹……誒?你是……”她眼睛瞪大了:“你是不是丁鬱青?”
鬱青手腳都不自在起來,他局促地笑了笑:“是啊,是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黃依娜驚喜道:“你長高了這麽多……”她仔細打量鬱青,真心道:“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原來你也挺俊的。”
鬱青對突如其來的誇讚有點兒無措。他不好意思道:“也沒……”
二胖插嘴道:“那是,俊著呢。我們院兒裡的人都誇。”
黃依娜想到了什麽,噗地笑了:“剛才我遠遠看著,還以為傅潤生和哪個大眼睛的漂亮姑娘搞對象呢,沒想到是你……哈哈哈……”
二胖在一邊用更響亮的聲音跟著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熬夜熬得眼都花了……對了,昨天雪可真大啊,你們看到沒有,哦呦,我們嚇壞了,以為下了夜班還要留下來清雪……幸好沒有,聽說江橋都封了?”
潤生瞥了一眼二胖,語氣平靜下來:“是啊,路太不好走了,怕出事吧。”
“是啊是啊。”二胖趕忙道:“那啥,我們學校安排過來實習,這會兒才下班兒。”他走上前來,親密地拍了拍潤生的肩,又摟住了鬱青:“有空一起上我家吃飯啊。真是好久都沒見著你了。前幾天我和鬱青還念叨呢……你們搞競賽挺忙吧……”
幾個人正說著話,班車來了,大家趕忙上了車。一大幫小青工剛經歷過夜班,自然搶著找座位。潤生和鬱青被攔了下來。鬱青拿出了周蕙的家屬證,和司機解釋道:“我媽是廠醫院的周蕙,這是設計科傅工的兒子……”
司機打量了幾眼傅潤生,向車後一揚下巴:“帶行李的往後走。”
潤生提著行李向車後走去,鬱青本來想隨他一起去後面,卻被已經坐下來的黃依娜招呼道:“這裡也有位置。”
上車的人太多了,不好來回擠。鬱青隻好就近坐在了黃依娜身邊。剛一坐下來,立刻就收獲了幾道不善的目光。一起實習的好幾個男生開始不遠不近地上下打量起了鬱青。
鬱青意識到自己成了別人眼裡的情敵,不免有點兒尷尬:“我坐這兒是不是不太好……”
“管他們呢。”黃依娜摘下帽子,用手指重新梳攏頭髮扎好,聲音裡透著幾分無奈。許久不見,她還是那麽爽朗:“今天可真是好巧啊。高中過得不錯吧?我聽大海說,你和傅潤生都上優班了。對了,巧柔最近怎麽樣了?我也好陣子沒見著她了。前些日子還去她家裡找她來著,可惜她沒在家。”
“你一下子問我這麽多……”鬱青想了想:“大家都挺好的,巧柔也在優班,學習比較忙。你要是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帶話……對了,我還有她的地址,你要麽?”
“她的地址我怎麽會沒有。我倆一直有在寫信聯系。”黃依娜笑起來,有點感歎的意思:“初中同學裡,還有聯系的就她,還有麗麗了。”
鬱青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了麗麗是誰。黃依娜說的是唐麗,那個總是能把別人逗得哈哈大笑的女孩子。
他們聊了一會兒天。黃依娜似乎有些困倦,聲音慢慢低下去,靠在座椅上睡著了。當班車轉彎的時候,女孩子的頭慢慢歪過來,枕在了鬱青肩上。
鬱青想著要不要推開她,又覺得不太好。幸好黃依娜沒有枕在他還在疼的那側肩上。鬱青小心地把黃依娜的腦袋扶了扶,沒有動彈。初中時喜歡的女孩子就偎依在自己身邊,這怎麽看都很像是美夢實現。黃依娜仍然那麽漂亮,甚至比初中那會兒還漂亮了。那時候大家畢竟還都是小孩子,再靚麗也有點兒灰頭土臉的意味。她現在可是大姑娘了。
鬱青打量著她,心裡有點兒小小的緊張。但想象中的臉紅心跳好像都沒有。他只是覺得心情很好。黃依娜的睫毛也很長,可是沒有潤生長,也沒有潤生那麽密。
想起潤生,鬱青就想起了方才的事。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頭暈感又出現了。扭頭往後看,潤生和二胖坐在最後一排。二胖的帽子蓋著眼睛,似乎睡著了。而潤生靜靜望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鬱青在頭昏腦脹中遲鈍地想,二毛可真好看,跟畫兒似的。
車上這麽想的好像不只鬱青一個人。幾個中專實習的女生也在扭頭往潤生那個方向瞅。不光是小姑娘,還有廠裡下班的女工——瞧夠了,又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好像是傅工家的那個孩子……別的不說,長得怪俊的……”
鬱青收回了目光,那點兒平靜的快樂沒有了。他想:你們老盯著人家看,看完了還講小話,真是沒禮貌。
車子停下來,又一波廠裡的人湧上來。鬱青再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潤生了。他挺沒意思地靠回座位上,把黃依娜的腦袋往自己肩上扶了扶。坐班車似乎比等車還冷,車也開得人暈乎乎的。鬱青把雙手揣進袖子裡,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
第35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推了推他。鬱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潤生正抿著嘴看他:“下車了。”
鬱青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
黃依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車上也早就空了大半。
二胖站在潤生身後,對潤生道:“我幫你提吧。”
潤生轉身拎起了箱子,客氣道:“不用了。”
三個人下了車,潤生和二胖一直在熱火朝天地聊天。大家一路回到大院兒,二胖與他們分手,潤生微笑著答應二胖有空大家一起去吃飯。
可是等二胖家門一關上,潤生的臉色吧嗒就垮了。他連看都沒看鬱青一眼,自顧自拖著箱子走了。
鬱青身上已經很不舒服了,肩膀上也悶悶地痛著,感到好像走路都沒勁兒,可仍然耐心道:“怎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