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注意到薑昀祺臉色白了些,方明柏沒再理會來人,傾身詢問:“薑昀祺?不舒服?”
薑昀祺搖頭,一下沉默了很多。
祈見不知道去哪裡了,方明柏見薑昀祺一直喝果汁,換了個話題:“不喜歡喝嗎?要不喝一點果酒?”便招呼酒保給薑昀祺換酒。
酒保為難:“裴先生特意囑咐了,他不能喝酒。”
方明柏皺眉:“裴先生?哪個裴先——”
“昀祺。”
裴轍不知什麽時候從樓梯上下來了,後面跟著一位年紀很大的長者,也正瞧向這裡。
方明柏聞聲扭頭,愣了下。
裴轍視線從方明柏搭在薑昀祺椅背的手上移開,眸色黑沉,“過來”。
薑昀祺像沒聽見,坐著沒動,臉色還是白。
方明柏來回看了兩眼,沒明白。
他對裴轍印象不好不壞,但這時通過薑昀祺無動於衷的態度,下意識就要回護。
方明柏想了想低聲對薑昀祺道:“需要我做什麽嗎?你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薑昀祺抬眼,眼眸微眨,回了下神。他知道方明柏那句話不是有意,也很平常,但有些事就是那麽巧。估計方明柏敲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身邊就坐著一個遂滸出來的人。
薑昀祺越過方明柏肩頭望進裴轍愈加陰晴不定的眼裡:“沒事,我過去下。他是我哥哥。”
頓時,方明柏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98章情緒積累
不同於喻呈安熱衷八卦卻瞎八卦,方明柏精就精在,不該了解的他會爛在肚子裡,而該了解的,他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關鍵時候給自己提個醒,有時候還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薑昀祺話音落下的兩秒,方明柏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不在裴轍,在他自己。
乾他們這行,或多或少都會去打聽裴轍是怎麽坐到這個位置的。錢老的提拔,遂滸的軍功,但無論如何,本質靠的都是裴轍自己——如果沒有第一次進入遂滸營救宋岐歸的選擇,也不會有之後錢老的青眼。
裴轍不是那些有庇蔭在身的二代。他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做醫生的姐姐,就連姐夫,最初也只是一名隨軍軍醫。
順著往下一想,裴轍就不可能憑空多出一個弟弟。那這個弟弟哪裡來的。
方明柏知道其中內因純屬巧合。
起先是因為喻呈安八卦自己上司的時候會提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也會向他打聽他外甥凌焰這個學渣是怎麽考上M大的,有沒有什麽竅門——只不過後來就不打聽了,聽說裴轍家裡那位身體不太好。
漸漸了解,方明柏就知道裴轍還有一個弟弟。
再加上,遂滸案子太大,前後持續多年,稍微留心也會發現裴轍身邊有一個“特別的人”。
這麽前後琢磨,對上號的,暗地裡會說那就是人質,沒對上的,隻當是在遂滸收養的弟弟。
那他剛才說的那句“經歷過遂滸那種地方的人,你覺得他會跟你虛與委蛇?”落在薑昀祺耳朵裡就是另外一種解讀了。
這件事不是他有心,但確實不太好。薑昀祺年紀那麽小,說不歉疚是假的。而且這種歉疚背後,有第一眼的賞心悅目,有二次相遇的機緣,還有一些自知自省的情愫,這麽一來,事情就複雜了。
解決是肯定要解決的,也不能拖太久,方明柏決定這幾天找個機會說清楚。
時間已經不早了,鬧了大半天,舞池裡衣香鬢影西裝革履少了些,大家都坐到角落裡歇腳,喝酒談笑。
方明柏注視薑昀祺朝裴轍走去,座位上落下裴轍的捧花,先前他和祈見都沒注意,看來裴轍不僅帶他來,還專門把鬧到最後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捧花找回來給他玩。
兩人一上一下站樓梯上,薑昀祺張嘴說了兩個字,似乎是在叫裴轍。裴轍側身給他介紹身後的老人家。老人家是新娘父親,慈眉善目,扶著扶手下台階笑著同薑昀祺說話,又伸手摸了摸薑昀祺頭髮。薑昀祺彎起嘴角,又說了好長一段話。
突然,裴轍望著薑昀祺笑了下,像是被逗笑。薑昀祺立即扭頭朝他看,抿了抿嘴角,閉嘴不說話了。老人家來回瞧,越瞧越有意思,對裴轍說了句什麽,裴轍沒聽完就去牽薑昀祺手,帶人上樓,有點哄的意思。
方明柏確信,現場關注樓梯動靜的,不止自己一個。大家此時的心思,估計也一般無二。
裴轍與裴司之間,有一條無比明確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