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玥一開始沒找到答案。
薑昀祺情況暫時穩定的時候,裴轍被遊況叫走處理案件剩余。裴玥坐在昏迷的薑昀祺床邊,想了很久,後來覺得,或許是因為七年前的遂滸案件——他們之間很早就牽連了生與死,一命救一命,一命換一命,眼下的不可分離就是這份生死契約的印證。
直到很久之後。
裴玥發現自己想錯了,一開始就想錯了。
生死契約不過是開端,硝煙烈火不過是底色。
裴玥陪了兩天,薑昀祺高燒嚴重,小臉哭得通紅,弄得裴玥心裡很不是滋味。宋姨覺得她臉色實在差,趕著她去休息,誰知裴玥一站起來就頭暈。孕婦多愁善感,心思重,這下是不能陪了。聞措強製裴玥回家休息,藥劑科也請了半周的假。
裴轍抽空趕來看薑昀祺的時候,宋姨把這件事和裴轍說了。
裴轍一邊彎腰仔細查看薑昀祺臉色,一邊打電話詢問裴玥身體狀況。
裴玥說自己沒事,又問薑昀祺好點了嗎。
裴轍摸了摸薑昀祺汗濕額頭,“低燒,肺功能太弱,只能先等溫度降下來”。
裴玥心頭沉重,最後沒說什麽。
病房很安靜。請來的護工在外間守著。
宋姨剛從家裡來,熬的滋補湯炒的清口小菜盛在飯盒裡,讓裴轍坐下先吃,自己坐薑昀祺床邊歎氣:“裴先生可不要倒了,到時候昀祺眼淚真的全要哭沒了。”
裴轍吃完飯又接了幾個電話,宋姨心疼完小的又心疼大的。雖然裴轍和往常一副衣冠筆挺器宇不凡的樣子並無多少差異,但眉宇間的焦慮疲憊,還是能一眼看出。
先前抽泣不止,渾身發燙的薑昀祺漸漸安靜下來。好像裴轍身旁有什麽不同於任何人的磁場,薑昀祺被覆蓋,被逐漸安撫。
晚上裴轍留下來陪。
薑昀祺燒糊塗了,迷糊中睜眼瞧見裴轍張口就叫“裴轍”,語氣很軟,模樣是有點委屈的。
裴轍笑了聲,捂著他額頭低聲問:“叫我什麽?”
“裴轍。”
薑昀祺嘟嘴重複,說完就閉上眼,分明是不想再看第二遍的氣呼呼樣子。
裴轍翻身上床,實在好笑,這個家夥仗著自己生病,以為躲過一劫,這會又在先發製人,沒大沒小,脾氣能上天了。
不過裴轍沒繼續逗他,隻讓他閉眼睡,這個時候充足的睡眠是必須的。
但也許磁場過於強大,一分多鍾後,薑昀祺又睜開眼,沒插針管的那隻手摸索著去牽裴轍,仰頭,模樣認真:“裴轍,我有話問你。”
裴轍躺一旁閉目養神,機會難得,周身疲乏,聞言眼睛也懶得睜開,罕見抬起一邊眉,唇角跟著稍彎,卻是副公事公辦語氣:“說說看。”
“你說你、一輩子不原諒我是真的嗎?”說完,薑昀祺好像更生氣了。
裴轍眉眼不動,唇角平直,淡淡道:“你認為呢?”
薑昀祺氣得說不出話,牽著裴轍的手卻捏得死緊,“不許!”
裴轍沒理他,下頜線條堅硬,臉色漸沉,看上去很不好說話。
薑昀祺咬住下唇,眼淚跟著淌,過會像是做噩夢了一樣小聲哭:“不許不許不許……”
裴轍無動於衷。
薑昀祺哭到睡著。
好一會,裴轍偏頭去看眼淚鼻涕一塌糊塗的薑昀祺,眼底藏著很深的東西,好像只要薑昀祺這時睜眼,隻一眼,就能溺斃其中。
裴轍伸手給薑昀祺擦鼻尖未乾的淚滴,“總要給你點教訓”。
第75章徒有其表
薑昀祺做了一個夢。
夢裡自己蠻橫無理,不許裴轍不原諒自己,可是直到醒來,裴轍都沒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