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那。”裴轍沉聲定音。
薑昀祺站住腳,背靠扶手不置可否,垂眼一點點認真喝豆漿。
“阿隨接觸不了薑正河,但是那個叫魏叔的,他打過幾次交道,了解一點。”
遊況將手裡的記錄翻到其中一頁交給裴轍,“‘廣安極修’,位於廣安區西城中路,是一家電子維修營點。裴司,您還記得薑正河去年有一次被監控抓到,就在這家電子維修營點。”
裴轍有印象。
“我們去過這家店,當時看著並無異常。但是在阿隨口中,魏叔好像經常去這家店。阿隨說有回缺人手運貨,他被臨時調派,路上聽運貨的幾個閑聊才知道。”
遊況不是很確定,指著紙面上一句記錄,“也就一句話:‘快月末了吧,魏叔是不是又要去廣安極俢?’店名聽著有點熟悉,順手一查就查出來了。不過信息太單薄,說明不了什麽,只能先往這方面探探”。
裴轍一邊聽遊況繼續說,一邊忽然察覺有人要從樓梯上來。
“……還有一個中斷了的線索。之前裴司您讓我們從花店老板身上查。花店老板陸某在承認見過薑正河之後就被我們逮捕歸案。因為是秘密的,當時也很突然,沒有驚動任何人。我們就讓他回去暗中配合調查,一有線索就隨時匯報。”
“但就在昨天,平安駕校事發後的五個小時,他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死因和之前那名死者一樣,毒品過量注射死亡。”
“他臨死前傳回來的最後一個也是第一個線索說,薑正河兩天后將親自去某地交貨,但因為危險系數極高,薑正河眼下急需人。目前猜測是,薑正河從平安駕校逃離後去了市區花店暫避風頭。花店老板找到機會想要傳遞情報,可中途被薑正河發現……”
遊況滔滔不絕。裴轍視線轉向樓梯口,薑昀祺似乎在聽一個人說話,聽得很認真。
從裴轍角度看不到薑昀祺神情的轉變,只是握在手裡的豆漿再也沒喝一口。
“……昨天下午在桃楊路垃圾填埋場坡上的幾名襲擊者身份已經被確定。事發至今沒有驚動任何人。薑正河估計還在等消息,肯定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我們打算趁著這段黃金時間找人冒充回去匯報消息——”
“昀祺。”裴轍偏頭朝薑昀祺道:“過來。”
薑昀祺回頭看他,聞聲愣了下。倉皇略帶憂傷的面色一瞬即逝,下意識就叫人:“裴哥?”
捕捉到薑昀祺神色轉變,裴轍心底莫名一緊,他對遊況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安排人,務必保證安全。”
“好。”
裴轍向薑昀祺走去。
章政銘隔著樓梯欄杆朝裴轍慢悠悠笑著,一步步走上來。
“裴司。”章政銘伸出手,“早上好”,又對薑昀祺道:“吃早飯了嗎?”
未等薑昀祺開口,裴轍冷聲打斷:“章隊還有什麽要吩咐?”
章政銘收回手,呵呵笑了幾聲,眼神朝下瞥,嘴角掛著笑道:“吩咐那是沒有的。只是需要點配合。”說著抬眼,“畢竟,我們誰都想快點解決這件事不是?難道裴司不想?”
裴轍坦然無謂,對於章政銘手段陰險的誅心之語置若罔聞,直接對薑昀祺道:“走吧。”
薑昀祺站著沒動,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裴轍拉起他的手。
回去路上,薑昀祺一直沒有說話。
裴轍不知道那短短幾分鍾功夫,章政銘到底對薑昀祺說了什麽,這麽一想就直接問了出來。
薑昀祺卻在長久沉默後突然道:“裴哥,你讓我不要一個人做決定,任何決定都和你商量,是……為什麽?”
旁人的解讀是一回事,自己的感覺不會欺騙自己。
但這句話一問出口,薑昀祺驀然間意識到,最心底裡其實並不是這麽想的。
裴轍擰眉看他一眼,不是很明白為什麽會有這個問題出現。
“你還小,我不覺得你能妥善恰當地處理一些事。”
車子紅燈前停下,薑昀祺卻沒再吭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
——糾結裴轍的用意,還是糾結裴轍感情的純粹?
純粹。他早就見識過也領教過人心險惡、貪婪殘暴,薑昀祺覺得這個詞於他而言過分奢侈。
可是裴轍不一樣。裴轍……應該不一樣的。
到家的時候,薑昀祺低聲道:“裴哥,我去見薑正河的時候,手機裡有追蹤器,是不是你派人……”
裴轍轉身面對薑昀祺,“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