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轍起身取下行李箱,笑意浮上眼底:“好。”
薑昀祺又不願意了,拖拖拉拉,聽著電話那頭裴轍和人聊天談公務,夾雜行李箱拉杆抽出的利落聲響。
“不是掛了?”有細細風聲響起,裴轍嗓音沉穩:“昀祺,怎麽了?”
“你是不是把我照片給宋姨看了?”
薑昀祺想,反正裴轍這會也不是忙什麽正事,而且這件事不問清楚他怎麽吃得下飯。
裴轍愣了半秒,清楚否認:“沒有。”
裴轍想的是那張藏在他皮夾的兩寸照。
這回換薑昀祺傻了:“宋姨說看到我照片了,還說我瘦了。”
裴轍想起來:“朋友圈的?”
薑昀祺悶悶:“嗯。”
裴轍好像為了回他的電話站住沒動,周遭一時嘈雜的人聲隱沒在嗚嗚風聲裡。
“就看了一次。”裴轍精確回復。
“一次?”
“嗯。”
兩個人跟小學生似的。
薑昀祺繼續問:“那裴玥姐姐聞——”
“我沒給他們看。”裴轍不愧是學霸,舉一反三揣摩得很到位。
薑昀祺暫時放心,停了幾秒,又想和裴轍說你以後也別給他們看——一個人都不要給。
但這個怎麽說?
本就是發在朋友圈的照片,說了不就變相告訴裴轍,我所有的自拍隻對你一人可見了嗎。
薑昀祺拿下手機對著會議室天花板無聲嗷嗷叫。
裴轍等了會沒等到薑昀祺說什麽,聽著電話那頭細微動靜,慢慢往前走。
其實那次給宋姨看見純屬偶然。
裴轍上上周結束在柏林的會議回到家,正好是早上八點多。
宋姨出門買菜回來準備收拾一下家裡去裴玥家給坐月子的裴玥做飯。
裴轍打開手機看到薑昀祺一分鍾前更新的朋友圈的時候,宋姨正在廚房揚聲問裴轍中午過不過去吃飯,還是待會就要回部裡忙。
百年難得一遇的是,裴轍看照片走神了。
就一張照片。照片裡薑昀祺趴在攤開的課本上等上課。估計去得早,教室裡沒什麽人。也沒空調,額前頭髮都著了汗,窗戶明亮,光線從背後照來,一點光暈模糊在柔白頸邊,頰邊膚色愈顯細膩溫潤,透著股蓬勃少年氣,清爽雋朗。看得出來瘦了很多,領口傾斜,鎖骨弧度清晰,嘴巴微微抿起朝著鏡頭含蓄笑,和記憶裡的樣子一樣,又似乎有些不一樣。
裴轍注視照片裡薑昀祺水藍眸子,覺得薑昀祺應該長高不少,七月份去S市看他的時候,還沒及自己肩膀,這幾個月下來,肩膀肯定到了。
裴轍看了很久,久到反常。
耳邊驀地響起宋姨憂心忡忡的聲音時,說實話,裴轍真的嚇了一跳。不過他素來冷面少情緒,宋姨說“怎麽瘦了這麽多”的時候,裴轍也只是稍稍握緊了手機。
宋姨歎氣又歎氣,皺著眉頭細細端詳照片裡的薑昀祺,念叨:“我就說考太遠不好。外邊能有什麽好吃的?都吃成什麽樣了?也不知道課多不多,還要訓練,營養怎麽跟得上去?”轉頭,一雙眼擔憂而嚴肅:“裴先生你說是不是?”
裴轍不知為何莫名緊張,咳了下點頭:“是。”
宋姨疑惑道:“我剛叫裴先生那麽多聲,裴先生沒聽見?”
裴轍狀不經意地收了手機,沒說話。
宋姨也就沒再問。
風聲漸大,遠處一架架飛機起飛落地,各色指示燈落星一般點綴漆黑深夜。
航站樓裡亮如白晝,裴轍沒有急著進去,朝望來的喻呈安簡短做了個手勢,裴轍站在進進出出的玻璃門外,遙遙望著遠處墨青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