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宋岐歸繼續說,語氣慎重:“之前幾年雨季,營房也塌過,但都沒有這次嚴重。這次3營4營的倉庫全塌了,往一個方向塌,地就直接穿了。”
裴轍抬眼看向高鎮勇,突然問:“清楚什麽時候塌的嗎?”
高鎮勇一愣,沒想到裴轍會問這個。
宋岐歸也看向他。
裴轍:“昨晚我們到的時候,你對岐歸說下周要趕去修老營房。說明營房塌的時間可能更早,但為什麽現在才來說發現軍火庫的事?”
話音落下,氣氛陡變。
旁人看來,似乎這個模糊不清的時間點比起發現地下軍火庫來說太過無關緊要,但細究下來,確實是問題,甚至能引出更深的問題。
裴轍繼續道:“那裡很久沒人駐扎,第一個發現營房塌的人是誰?你們又從何得知?還有,發現營房塌了就沒發現地穿了?一直到今早才發現?”
對上裴轍敏銳沉肅的視線和連串針針見血的問題,高鎮勇杵著個高個子懵了幾秒,下意識轉眼瞧宋岐歸。
宋岐歸很快明白裴轍問題的關鍵,不耐:“你說話。看我幹嘛?”
雖然他們屬於軍隊裡專業技能崗的普通職員,但至少也在環境中,面對突如其來的棘手問題,反應力到底比尋常人快些。
高鎮勇定下心來回憶道:“最早得到消息是三天前。好像是有人看到營房塌了——這是常事。就算不塌,過段日子我們也要去看看。聽說塌了,宋老板這幾天又放了我們假,兄弟們想著要不先去把營房修了,免得到時候兩頭跑。主要營房修起來簡單,老宅這裡都是精細活……”
宋岐歸皺眉:“老高,說重點——‘好像有人看到’?”
“不瞞您說,真是這樣。這幾年往那邊的去人不算少,來往總有人注意……”
裴轍問:“最近一次較長時間雨停是什麽時候?”
這回,高鎮勇立即道:“四天前。那天太陽挺大的,我記得我們趕工把三樓外牆樓梯修了。”
裴轍點頭,對宋岐歸說:“你現在聯系錢雲,讓他查五六天前重型卡車進入情況。”
“再查最近三天出去的車輛。多注意輪胎。”
宋岐歸立即會意:“好。”
如果有人衝著這批年代久遠的軍火去,那必定需要準備運輸工具。軍火運輸不是小事,又在遂滸,想要運出去,少不了偽裝,這樣重量隻增不減,單看輪胎就能看出異常。
然後,裴轍對高鎮勇說:“那你還記得是從哪位同事嘴裡知道營房塌的事嗎?”
高鎮勇拿不定,語氣遲疑。
裴轍忽然一笑,溫和道:“不急。你先回去問問。”
宋岐歸表情驟變,想要說什麽,裴轍眼鋒悍利,直接堵住他到嘴的話。
高鎮勇沒注意,又問:“裴長官,地下水清乾淨了,剩下的槍和彈藥都裝箱擱在樓下車裡,您要去看看嗎?”
裴轍沒說話,起身走向陽台。
從始至終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的語調,沉著從容的安排,但無形中就給人極強的壓迫,緊跟就是惟命是從的服從與聽調。
重重雨簾裡,後頭那輛軍用重卡的碩大車輪邊倚著兩個同樣穿軍綠色雨衣的人,應該也是裝修隊的,此刻正交頭接耳抽著煙,縷縷渾濁煙白在雨氣裡凝固蜿蜒。
裴轍注視他們,片刻開口:“先停著吧。等錢長官來再說。”沒回頭問宋岐歸:“錢雲最快什麽時候到?”
宋岐歸思緒紛雜,眼睛緊盯高鎮勇,這時聞言微愣:“啊……這個摸不準,大概一個半小時。”
一旁,得到下步方案的高鎮勇轉身離開。
宋岐歸眼睜睜看著高鎮勇下樓。
等車子啟動聲逐漸遠去,宋岐歸沒忍住:“您讓他這麽直接回去問,如果真有問題,打草驚蛇怎麽辦?”
裴轍笑,轉身朝三樓樓梯方向走:“你也說打草驚蛇了。”
宋岐歸愣住。
裴轍說:“錢雲也快來了不是嗎。”
宋岐歸漸漸明白,不吭聲了。
樓梯上了一半,裴轍叮囑:“錢雲來了你和他說。他知道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