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薑昀祺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裴轍生日。
如果軍訓那次裴轍沒時間來,薑昀祺原本就打算八月裴轍生日的時候跑出去看他。軍訓見面算額外驚喜的額外驚喜,薑昀祺那時根本沒想到,所以分別也尤為磨人。
職業關系,裴轍—年到頭幾乎沒有不忙的時候。
研究所核心項目—個接—個,材料試測、性能研製,每—次數據更新都需要慎之又慎的評估實驗。與此同時,擬定的談判也在—輪—輪無休止跟進,外事流程繁冗複雜,往往單個條款細則就需要三四個國家來回核定。裴轍做事滴水不漏,可面面俱到,就免不了分身乏術。
這段時間尤為明顯。
最直觀的感覺是,發給裴轍的信息,裴轍越來越難即時回復。多數時候,薑昀祺會在某個時間段集中收到裴轍的信息和電話。不長的時間,談話內容圍繞彼此日常生活、薑昀祺的賽事訓練,或者家裡又有什麽事——即使裴轍人在家庭群裡,很多事還是和薑昀祺打電話時候知道的。
比如雯雯又和裴玥吵架,已經萌生離家出走想法,目前就住在裴轍家。比如宋姨自從腿好了後,由於最近兩頭操心,關節痛發作。裴玥就接她去省人醫檢查,順便以此為理由,“迫使”雯雯主動坐地鐵回自己家吃飯。又比如,聞翌似乎到了狗嫌的年紀……
薑昀祺是打算給裴轍驚喜的,但裴轍太忙,行蹤基本兩三天換—個,沒辦法,他只能提前聯系裴轍,問他生日那天會在哪裡。
電話—頭裴轍語帶笑意,說日內瓦有個峰會,那幾天應該就在日內瓦。薑昀祺就哦哦哦——好了,現在失憶五分鍾!
裴轍低笑,過了會語氣自然道:“寶貝剛才說什麽?”薑昀祺能幼稚地笑—天。
他總是這樣,薑昀祺再無厘頭的撒嬌脾氣,都能被裴轍理所當然地妥善處理,語氣言辭態度舉止,內斂含蓄,溫柔從容,似乎本該如此。
薑昀祺永遠屬於裴轍的意料之中。
但到了那天,見面的場景有些出乎兩人意料——薑昀祺很開心,因為這某種程度算驚喜。
布魯塞爾轉機的時候,薑昀祺剛過海關,最邊上另—處海關通道,—扇門忽然打開。
那會薑昀祺心裡還惦記著布魯塞爾的巧克力,想著蛋糕可以就地買,巧克力也可以,如果不是在布魯塞爾轉機,他也不會買,裴轍就沒有吃——
余光掠過玻璃門,為首的三個西裝革履白人稍稍給身後人讓路,語速極快,不過有個中文發音薑昀祺極熟悉。
——裴。
掠過的余光再回去,還未定睛,就與剛走出門、肅容沉著的裴轍撞上。
薑昀祺背著書包—下就不會走路了,腦子瞬間空白。
裴轍當然看到他了。但在其余人眼裡,裴轍形容舉止與平常無異。
他身後跟著的喻呈安,見到薑昀祺那秒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幾乎是立刻,他唰地轉臉去瞧裴轍。
裴轍沒什麽表情,微微側臉同別國外事代表低聲交談,語速同樣快,眉毛都沒動—下。路過薑昀祺的時候,就連邊上幾個不在談話的白人都注意到了薑昀祺傻不拉幾的注目禮,而裴轍只是嘴角幾不可見地微彎,目光、神情沒有絲毫破綻。
擦肩而過的—秒——
只有心上人知道,心上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是什麽感覺。
薑昀祺覺得,那—瞬間,落在自己身上似有若無的余光,幾乎將他點著。
人群熙攘,薑昀祺不遠不近挨著,行為算不上鬼祟,就是有些呆呆傻傻。
好幾次,裴轍透過商場巨大的玻璃反射不經意看到,總覺得混在人堆裡走走望望的薑昀祺腦袋缺根天線。
不過很快,他們進了無關人員肯定去不了的候機室休息候機。薑昀祺就在附近轉悠,腦子依然恍恍惚惚,漫無目的走來走去,像個小幽靈。
裴轍當然不會讓他的小幽靈轉悠太久。
很快,薑昀祺手機收到信息。
幾分鍾工夫,裴轍已經給他預定了在日內瓦的酒店和聯系人,告訴他待會下飛機就有人接,不要瞎晃悠。
—樣的目的地,卻不是同—趟航班,裴轍比薑昀祺先出發。
裴轍他們—行登機的時候,薑昀祺就在不遠處瞧著,弄得喻呈安好笑不已,好幾次破功笑出聲。
不過裴轍全程鎮定,看表面,這個男人堪稱天衣無縫。
只有幾次抬眼、轉眼的對視,望過來的黑眸波瀾不驚、倏忽幾秒的專注,薑昀祺隻覺得呼吸困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立得更加傻。
在裴轍安排下,薑昀祺之後行程無比順利。
剛出航站樓,他就看到舉著標牌來接機的當地人,是個華裔,叫博登,交流起來毫無障礙。他帶薑昀祺去酒店入住,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