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後果幾番梳理,聞措大體也知道裴轍和薑昀祺在S市經歷了什麽,這時見裴轍不說話,便問道:“你最開始是怎麽察覺人質互換是幌子的?”
裴轍擔心薑昀祺,不是很想和聞措再說下去,岔開話題道:“明天周一你不用上班?已經八點了。我家有門禁,而且沒事不留人。”
“……”
聞措怎麽可能讓他輕易逃過,聞言換上一副狡猾神情,“我現在知道得也差不多了,你姐那——”
“你到底想問什麽?”裴轍皺眉,越來越嫌棄聞措,“我真不指望你嘴巴能有多嚴實,只希望你能別自由發揮”。
“……”
聞措尷尬撓頭,歎了口氣,知道裴轍擔心什麽,“哎,你放心。就算裴玥知道了,她也不會對昀祺怎麽樣的”。
“我知道。”裴轍白了眼聞措,“昀祺在我戶口本上”。
“我只希望裴玥能對昀祺更友好點。”
“我覺得這幾年挺友好的。不過你也要理解你姐。這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不是?你姐那會差點流產你不知道?”
裴轍沒說話。
好一會,就在聞措準備繼續詢問裴轍何時察覺人質互換是幌子的時候,裴轍走到書架最邊上靠近窗簾的地方,從上排書架第四冊書頁中間拿出鑰匙,然後用它打開了一個掛鎖的櫃子。
聞措走過去看。
裴轍從槍底下拿出那一遝照片。
是當年在遂滸照的。
照片裡有一眾戰友,有孫嘉嶸,也有聞措。
那時裴轍重傷未愈,精神卻不錯,被孫嘉嶸和聞措架著立在中間拍了好幾張照。
“你仔細看看這幾張照片。”
聞措接過去一張張翻看,“我那也有。嘉嶸沒回來,明哥,煒興……”聞措頓了頓,過後重重歎了口氣,低頭注視照片裡熟悉的人,片刻想起什麽,沒抬頭低聲道:“上半年清明那會我還在明哥那看到他爸媽,聽說給明哥生了個弟弟。明媽老了很多,不過重新有孩子很開心,要不這個過年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裴轍應下,指了指照片,“你仔細看看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聞措在幾張照片上來回巡視,疑惑道:“這照片難不成還有什麽玄機?裴轍,你又不是不知道,拍照主意還是你提的。那會你可被捅得不輕,自個兒立起來都困難,說什麽萬一——這是薑昀祺?!這小子躲那!”聞措震驚不已。
“是他。”
裴轍笑了下,把照片拿回,看著躲右側灌木叢裡只露出一雙水藍眼眸的薑昀祺,語氣裡帶著些許寵溺和笑意:“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
薑昀祺埋伏好手,孤身藏在陰影裡,巨大豐茂的樹叢掩蓋了他過於瘦小的身子,太瘦小,而如果不是特意尋找,沒人會留意綠意交錯的枝葉間有一雙探究注視的眼眸。
聞措從裴轍語氣裡察覺到別的什麽,“他怎麽還來?不怕被抓?那會嘉嶸就差衝進薑正河地盤逮人了”。
“不止那天。之前、之後,他幾乎每個晚上都來。”
“……”聞措驚訝得說不出話。
一開始,裴轍以為薑昀祺是奉薑正河命令來看看自己到底死了沒。
薑昀祺翻窗翻出經驗,小小身子一團滾落在潮濕泥地上,動靜很小。
薑昀祺似乎將他們駐扎這片摸了個底朝天。
輪班護士什麽時候出現,外圍巡邏軍士什麽時候換班,孫嘉嶸如果不待在病房會去哪裡,又會待多久,還有聞措的看護照料時間——決定回來的最初幾天,薑昀祺都在乾這個。
裴轍那時已經連續高燒兩天,白天也是低燒不斷。匕首扎得又重又深,雖說驚險萬分避開了主動脈群,但持續的發炎和感染讓傷口邊緣肉眼可見地潰爛,膿血顏色不正常,層層滲透紗布,新的都來不及換。
薑昀祺小心走到裴轍身邊。按往常,從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裴轍早已察覺,但這會的裴轍無知無覺。
薑昀祺入定似的觀察裴轍,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不出情緒,更無從探曉他此次目的到底是什麽。
過了會,薑昀祺伸出右手食指探去裴轍鼻下。
鼻息不規律,時深時淺,因為發熱,嘴唇發白乾涸,體溫卻極低,薑昀祺碰到裴轍手臂的時候,被冰涼觸感驚到了。
兩相觸碰,裴轍這才產生些許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