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轍警戒到極點,雙目鷹隼般在人海逡巡,鋒銳異常。周身氣勢卻微斂,盡力不讓人懷疑引起不必要的騷動。身形蓄勢待發,仿佛只要存在絲毫可能,半秒之內,他就能做出行動。
消息已經發出去,最快五分鍾。
呼吸很急,有些跟不上,好幾次嗆咳得胸口火燒一樣疼。那種撕裂的情緒暫時躲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薑昀祺止住眼淚,將自己深埋裴轍胸前,在洶湧人潮裡貪婪汲取獨屬這個人的氣息,霸道又可憐。
比賽結束半刻,頒獎儀式已經開始。
主持人上台,前三戰隊站在領獎台前,所有燈光聚焦於上,人聲再次鼎沸。
“養得倒挺熟。”
距離裴轍薑昀祺幾步遠的時候,薑正河停下腳步,目光從緊緊依賴裴轍的薑昀祺身上幾秒掠開,對上裴轍冷酷眼眸,笑了笑,偏頭望著安全出口意有所指道:“我算了下,三分鍾。讓我和我最親的……侄子,你們是這麽以為的?”
“那你們可認錯了。真正姓薑的,沒有白眼狼。”
前一刻面露凶相的薑正河說完又去看薑昀祺,神色漸漸惋惜,片刻玩味道:“不過我確實有一次、兩次,對他另眼相看……可這小子幾番失手,忘性又大,費了我太多功夫。”
“裴長官,你知道的,有件事我實在等不及了。”
和薑昀祺同樣深藍的眼眸精深莫測,薑正河眯眼,哢嚓聲驟停,“這世上,除了裴長官和這小子,我了無牽掛”。
“讓我和他談談?裴長官放心,我就想跟他說幾句話。說完就走,保證無事發生。”
“不可能。”裴轍斷然拒絕。
意料之中,薑正河一時沒再說什麽。
薑昀祺轉頭要去看薑正河,裴轍扣著他後腦,他轉不了頭。
薑昀祺雙手摟緊裴轍,安下心來,裴哥不讓他看他就不看。
“裴長官還是同以前一樣不好說話。”
薑正河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那不如裴長官猜猜,這裡我安放了多少炸藥?”
薑昀祺能感覺到裴轍猝然緊繃的肌肉,炸藥二字也讓他渾身僵硬。
“我是不打算這麽做的。就看裴長官態度了。”
“一次性解決也不是我的風格……況且,我們家死了那麽多人,我得惜命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薑正河直視裴轍,混雜在喧囂人聲裡的嗓音沾血,恨意荼毒。
“他病例我看了,特意谘詢了下,說需要外界刺激。我就琢磨啊……我得親自露面,刺激下、提醒下。等他想起來自己應該做什麽,我也就放心了。”
“裴長官,你覺得這個辦法好不好?”
裴轍沒有回答他。
“裴哥,我跟他說話。”薑昀祺輕聲。
十二年缺失的記憶,之前被兩種極端情緒支配的自己,這個時候,在薑正河的隻言片語裡,薑昀祺找到了蛛絲馬跡。
雖然潛意識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最後的真相不是他能夠輕易面對的。
按在後腦的力度沒有絲毫減輕。
“裴長官,這就不夠意思了——”
“你說!”
薑昀祺著急大喊,用力掙脫裴轍手掌。
兩雙同樣顏色的眼睛對上,薑昀祺頓時愣住。
太熟悉了。
薑昀祺的反應薑正河明顯很滿意,“你現在叫昀祺?好名字。看來裴長官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功夫。還記得我是誰嗎?”
薑昀祺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皺眉警覺注視薑正河。
至此已經是裴轍忍耐的極點,裴轍語氣發沉:“昀祺。”
“裴長官,別急。薑昀祺,你知道你原來叫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