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形將一些東西放大。一扇關閉的門從未被注意,現在,門一點點打開,鑰匙卻不在自己手中。
閉上眼,薑正河就出現在眼前。
不是幾個小時前那副獨臂陰險的樣子,薑昀祺一下看到很多個薑正河,殘酷冷笑的,莫測遠觀的,還有,高聲讚許的。
隨著訓練節奏加快,槍支爆炸聲也不斷逼近。
薑家似乎陷入某種困境。隔幾天就轉移的據點,越來越多的人死去,他們急需新鮮血液去執行更慘烈的任務。
有一天,薑正河帶來一名全副武裝神色凶狠的光頭中年男人。光頭男人半身是血,不是他自己的。軍靴上布滿層層泥水苔蘚印子,自動步槍杵在身前,槍口與槍管反射出摩擦過度的光弧。
薑昀祺認出來是G36式,這是他們當時能夠拿到的唯一一款射擊時槍口零閃焰槍型,極為適合暗中藏匿埋伏。
薑正河叫他大哥。
中年男人的視線在他們一群人身上挨個轉過,冷酷無情,接著點出四五個人,薑昀祺是最後一個。
薑正河製止了。
“他天賦好,留下吧。大哥。”
薑昀祺就被留下。
後來那幾名被點出的孩子,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孩子被送走。之後杳無音信。
薑昀祺一次次被留下,薑正河親自帶他,教他如何識別槍型、如何在行進途中抹去蹤跡,如何埋伏狙擊,如何做一個完美殺手。
還有撲克定位法。
常見的士兵消遣玩意,小小一張撲克牌,根據花色、數字、邊緣折角,就能判斷目的地點。黑桃、紅桃、梅花、方塊,重要程度依次減弱。
薑正河特意挑選了幾名和薑昀祺一樣年紀、表現差不多的孩子,教他們撲克定位,以便在日後的跟蹤中迅速傳達信息而不會被發現。
最後只有薑昀祺學會。
薑昀祺閉著眼,漠然地再次感受記憶裡的欣喜若狂,擱在身側的手悄悄攥起,肩膀傳來的疼痛被他強製分心關注。
薑正河愈加的青睞讓本就對他無比嫉恨同伴再也忍耐不了。
一次實地演練中,他拿著薑正河交給的撲克牌去往正確目的地,半途,被包圍而來的同伴捅了一刀。
他們搶走撲克牌,搶走他身上所有薑正河贈與的東西。
匕首冰冷尖銳,捅進腹下瞬間,劇烈疼痛隔著漫長記憶驟然傳入!
薑昀祺睜開眼,盡量小聲克制喘息。
雙重真實帶來片刻暈眩,額角早就冷汗涔涔。薑昀祺盯著黑黢黢天花板,渾身僵硬。
裴轍看了會直瞪瞪的薑昀祺,不知道他又想起什麽,但和之前一樣,薑昀祺自我控制得很好。
想起過去的薑昀祺,身上慢慢也有了過去的影子。
冷靜自控,善於隱蔽。
沉默半晌,裴轍伸手將人摟進身前。
熟悉的體溫將他包圍,薑昀祺頓了頓,心口略松。下意識的依賴和信任像是衝破陰霾雨林的清澈陽光,透過間隙照在臉上,熱度適宜,印象美好。
過了會薑昀祺啞聲:“裴哥我沒事。”
好一會,裴轍才“嗯”了聲。
薑昀祺看不到裴轍。
裴轍低頭吻了吻薑昀祺發心,在薑昀祺的感知裡,他隻覺得裴轍抱緊了他。
“裴哥……”
“嗯。”
“有點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