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銘展翻了個白眼,他雖酷愛心理學,夢想當個心理學家,可對於將心理學捧成真理的心態,向來嗤之以鼻。就像他每次看犯罪小說裡,心理學家信誓旦旦、一頓胡扯後就抓出犯人的橋段,他都會想請編劇聊聊人生。
“你還不如看買本《戀愛寶典》《追愛108計》。”何銘展嫌棄。
電話那頭,梁君澈本著著無需對方捧場,自己便能完成對話的美好品質繼續道:“討好型人格多形成於童年,和父母教育方式與家庭相處方式相關,在成長過程中,習慣性用討好來獲得父母的滿意和愛,從不曾獲得沒有條件的愛……”
何銘展聽著梁君澈滔滔不絕,拿遠聽筒,打了和呵欠。這些理論,他比對方更能倒背如流。
等到梁君澈說完自己一套見解,何銘展這才看著遠處商城的電影海報道:“所以呢,小梁總打算找哆啦A夢借個時光機?回到苟玳童年給他上一課?”
梁君澈沒料到何銘展思維如此奇葩:“不,我是想著,能夠讓苟玳感受到無條件的愛,告訴他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不需要他去委屈自己,不需要他去迎合,不需要他做得盡善盡美,不需要任何條件的喜歡他。”
何銘展沉默。
馬路上,正午零星的汽車開得很慢,不知是車內人在欣賞銀杏,還因為柏油路被曬融化,黏住了車輪。
電話那頭,梁君澈依舊絮絮叨叨,說著他這段日子的研究成果。何銘展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全部吞入腹腔。
“那祝你成功。”何銘展說著,掛掉電話。
走回會議室時,甘勝元已經回來。
“老何,這麽忙呢?”甘勝元笑道。
何銘展聳肩:“剛聽了一會小論文,累。”
只會聽字面意思的甘勝元:“咦,不是說國內論文要求不嚴格嗎?這麽認真?”
何銘展笑了笑,沒說話,看向苟玳。
苟玳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側過臉,與其對視。
陽光晴暖,苟玳的眼睛像一汪釀了數年的美酒,酒氣蒸發,勾得人飲酒般心醉。
何銘展忽然有些豔羨,可他說不上來,到底是羨慕梁君澈,還是羨慕苟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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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怠農夫】園區內,《農家小院富二代》第二次拍攝錄製正在進行。
副導小江看著新來的女嘉賓惺惺作態,惆悵地吃下半碗山楂糕,後知後覺地酸得齜牙咧嘴。
導演張青書看著“氣氛融洽”,賞心悅目的畫面,心情頗佳。男女搭配,乾活不累,拍攝更不累!
在導演看來,幾名女嘉賓名氣都高,且非常主動,一點也不扭捏作態,正好和都不太愛說話的男嘉賓互補。
拍攝完嘉賓介紹和午餐聚餐後,下午的拍攝流程本是眾人一起乾農活,但有三名女星的經紀人表示,只能擺拍,絕對不能長時間暴曬。
理由也都很充分:有說還要進組的,要求保持‘肌膚勝雪’;有說皮膚敏感的,不能在室外過久。
副導小江對張青書道:“整容恢復期或者不能吃苦,二選一吧。”
有些事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強求,於是下午的拍攝活動,臨時替換成了村落考察。
張青書的暢想很美好,山村青山碧水,古厝石街,民風淳樸,帥哥美女們遊玩一番,自然能找到不少有趣之處,無論是妙語連珠還是甜蜜互動,都能製造不少話題。
然而張青書失策了。
【不怠農夫】的前身之所以發展旅遊業旅頻頻受挫,就是因為其所在的村落毫無特色。沒有特殊民俗,沒有特色建築,甚至平庸得連有鄉土特色的房子都罕見,只有半水泥半泥土的路,以及建得參差不齊,審美糟糕的現代化平房和小樓。
女嘉賓們倒是活潑異常,看個野花石頭也能發表一番感言。然而大多過於冗雜廢話,沒笑點也沒看點。而且節目是以五名富二代為主,五人一路鮮少說話,顯得女嘉賓們喧賓奪主。
張導忍不住對小江道:“哎,還是苟老板好用。”
小江歎氣:“張導,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還是想想怎麽調動氣氛。”
張導看著畫面裡尷尬的互動,雖然這年頭鼓吹男女平等,女追男的電視題材也不斷湧現,但說到底,女孩主動的前提,是男孩子能被撩到,或者面上無動於衷,內裡暗生情愫。
若男孩對女孩的主動置之不理,那便是大寫的悲催,性轉一下跟男版舔狗沒區別。
沒有觀眾想看這種畫面。
跟節目的編劇們見多識廣,很快想出法子,加一個分組PK環節,男嘉賓幫女嘉賓拍照,而後請一些當地村民做評委,選出“最佳拍檔”,晚飯時獲得選菜特權。
如此一來,競爭性、趣味性、互動性,甚至連與民同樂性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