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您這樣的人,難道還擔心他燕啟人做了這盛泱的主宰嗎?”
朱長忠臉色瞬時大變,慌忙道:
“不敢不敢!”
他緊抓著王為良衣袖,松開後還留下了一張汗漬漬的手指印。大腹便便的官員苦著臉道:“那顧雪都,根本就是個喜怒無測的主兒。誰能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麽?”
“……連自己母妃、父君都能親手弑去,難不成別人還能指望他受禮後記得恩情,來日手下留情一回?……”
屋內三名曾經同朝為官的大員臉色各異,不發一言。
所有人心中都懷著各自的心思,暗中揣摩對方的籌碼和底牌。
“好了……情形至此,就不要互相怨懟了。”
稍時,禦史台的莫必歡啟口,算是為王為良與朱長忠之間做了一些轉圜。
朱長忠是朱世豐的父親,比起只會為非作歹的兒子,他顯得更圓滑、有盤算得多。
聽聞王為良在朝中頗有威望,雖然從前未有過深交,但也巴著熟知的莫必歡,讓他將自己一道帶過來引薦了。
禦史台、欽天監、王為良,本是一丘之貉,但因為欽天監的衰落,這次密會,王為良已經將欽天監的太史踢出了棋局外。
“當日機緣巧合,下官與公子舜華曾有一面之緣。”
斟酌著開口,朱長忠小心地覷了一眼王為良的臉色:“本也沒想著有什麽深交,只是那公子舜華強逼利誘……下官……咳,才微薄地出了些力。”
朱長忠長袖善舞,以自己富可敵國的家世與多個諸侯國暗有往來,早已不是什麽隱秘的事。
王為良也根本不在乎這個人是不是像他同自己形容的那樣沒有退路,他關心的,其實只是這個人能為自己帶來什麽罷了。
“我知道朱大人是個聰明人。”
短暫的沉默後,王為良再開口時已換了口氣,顯出一幅不冷不熱,但緩和得多的神氣。問道:“那麽,朱大人可否知道,與人交朋友,是要有誠意的。”
“知道知道!”
聽他話風如此,朱長忠迅速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余地與轉機,慌忙為自己陳情道:“在下備下了十箱金株,五篋珍寶,還有綾羅美人三車……”
“哈……”
聽他如此,王為良與莫必歡兩人臉上都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戲謔、嘲諷的神色,帶著一點輕蔑。
就像兩個大人在看著一個小孩向自己展示剛才從泥地裡摸出來的爛石頭。
“如此雕蟲小技,算得了什麽?”
莫必歡壓低聲說:“朱大人……我這兒有一筆傾城覆國的豪賭,你要不要跟!?”
朱長忠手指一僵,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此次莫必歡帶他一同來見王為良,恐怕並非像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王為良微微頷首,莫必歡便已經吩咐外頭仆從:
“把院門合上,所有人等,盡數退下!”
……
在此之前,朱長忠曾隱約聽過關於王為良在朝中的傳聞。
於外界看來,王家似乎是沒落的。
他們沒有林家世代為儲君太傅的學識,沒有鎮國公府顯赫的軍功,甚至不如後來者居上的朱長忠等商賈腰纏萬貫……唯一留在這個貴族門楣上的,似乎只剩下先人的蔭蔽和世襲的凋零的爵位了。
但是,朱長忠與他國諸侯交換情報的時候,卻聽說王家甚有野心,似乎對王室有不臣的欲望。那時候,朱長忠第一反應是覺得很可笑:一無所有、沒落的王家,對皇室抱有覬覦,這不是以卵擊石的想法嗎?
可隨著後來更多的接觸,以及深入的訊息探聽,他才恍然意識到,愚蠢可笑的是他自己……!
這世上從來什麽對自己缺乏清醒認知的蠢人,只有外界難以想象的神秘底牌。
“琉璃箭。”
房門已經關閉了,窗簾處也掛上了重重黑布。整個室內晦暗黑沉,透不進一點光亮。
王為良擰動暗格,從架子上抱下一個木盒,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