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繹便抱著他,將他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慢慢剪開慕子翎的舊衣。
有些傷已經留下太久,好了再磨破,磨破再愈合,衣服都快攪進傷口裡了。
秦繹一面把那些破碎的衣料夾出來,一面觀察著慕子翎的神色,生怕弄痛了他。
但是慕子翎一直望著秦繹,不僅沒有疼痛的表現,漆黑的眼睛裡反而亮晶晶的,像有些隱秘的歡喜一般。
秦繹看著這個小人,笑著說:“怎麽了?”
慕子翎道:“你還記得我。”
秦繹略一挑眉,自然而然道:“我自然記得你。孤從不食言。”
“但是……”
慕子翎輕聲說:“懷安哥哥也與我長相相同。你……也許你會更喜歡他。”
“小傻子。”
秦繹在他鼻頭刮了刮,低聲道:“但孤答應來接的人是你,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把手指放在慕子翎面前,變戲法一樣,倏然掌心朝上,變出幾枚糖果。
“喜歡嗎?”
秦繹說:“嘗嘗看。”
慕子翎自然而然伸手去拿,跪在地上的隨從便趁他注意力分散,一下用藥將他腳踝上的傷裹住了。
慕子翎微微一抖,眉頭蹙起來,露出一副吃痛的神情,但依然沒有掙脫。
秦繹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獎勵似的道:
“好孩子。”
“好孩子”慕子翎,生平中大抵還是第一次得到這樣的評價。
他不由覺得有點新奇,又有點開心,神色中,帶著點隱秘的雀躍。
秦繹在他面頰上掐了掐,笑說:“你為什麽高興起來,也總是悄悄的?”
他的手指抵在慕子翎眉間,撫了撫,輕輕說:“下次高興,告訴孤,好不好,嗯?”
“——你高興,孤也會高興。”
慕子翎仰頭看著他,那時,小少年清澈漆黑的眼睛裡,落滿了秦繹的倒影。
從雲燕回梁成,馬車大概走了小半個月。
一路上,秦繹始終陪著慕子翎,連他下去折枝花,都由秦繹親自牽著去的。
秦繹自幼生長在梁成王宮,宮內親緣單薄,又生母早逝,不得先王寵愛。
他如此對待慕子翎,倒好像是真的在當做自己的親弟弟寵愛了。
“從今往後,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孤。”
秦繹說:“孤已經吩咐過了,你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與孤一樣。若有人敢欺負你,就來找孤告狀。”
他看著慕子翎的模樣,有點似懂非懂的,不由笑起來,問:
“知道告狀怎麽告嗎?”
慕子翎松開手心,搖搖頭,卻說:
“不找你,我有這個。”
秦繹低頭去看,只見慕子翎手指間藏著數支小銀針,各個都亮晶晶的。
看起來扎著還挺疼。
“不用這個。”
秦繹不由心裡微酸了一下,像被什麽細小微軟的刺扎中了,輕聲道:“以後有人站在你身邊的。不用你自己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