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繹就像一束光一樣照進慕子翎的生命,慕子翎把他供奉起來,如同神靈。
在秦繹不知道的角落,孤獨而毫無指望地等待著。
可也正是秦繹,將這樣熱烈不顧一切信仰著他的慕子翎,推進深淵。
“哈哈哈……”
秦繹又笑又哭,淚水如一連串的珠子似的落進糙碗裡。
他曾經那樣有恃無恐地磋磨著慕子翎,把所有的惡意和報復心都發泄在他身上。
卻獨獨沒有料到,自己也是會失去他的。
“一生隻愛一個人。”
秦繹仰天長呼,“一生隻愛一個人!!”
他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自己臉上。
往事如扇貝,沉溺在時光的海水中,待人一一打撈起。
夕陽已落,不知不覺就要入夜了。
近來沒有人敢靠近秦繹,能稍微敢和他說一說話的,也只有明妃了。
晚上也是明妃親自端了飯菜過來,侍候秦繹用餐。
秦繹房內的簾子都放了下來,哪怕外頭還散著傍晚的余暉,屋內卻是一點光亮也沒有照入。
跟暗無天日一樣。
“再說一遍。”
秦繹坐在桌邊,啞聲說:“前年冬日,他如何?”
他身前跪了第一地仆從小廝,都是伺候過慕子翎的人。甚至與慕子翎有過一面之緣的也被召了過來。
被逼著,同秦繹一遍又一遍說慕子翎從前待在宮裡的事。
“前年冬日,慕公子第一次在我們梁成過冬。”
小廝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囁嚅說:“那天小人看見慕公子站在窗前,不知道垂眼瞧著窗紙上的什麽。”
秦繹木著臉,不辨喜怒。
小廝悄悄抬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才接著說:“小人走過去,問了慕公子一聲……慕公子起初沒回答,過了會兒,他才問小人,為什麽這窗紙上沒有結霜。”
直到今日,小廝仍然能想起當日的場景。
傳說中病態無常的公子隱站在門口,像個小孩似的研究著什麽。
他走過去,難得地和慕子翎主動搭了話,慕子翎便蹙著眉,有些想不通似的問他,為什麽自己的窗紙上沒有結霜。
“只有屋裡夠暖和才能結霜呀。”
當時自己怎麽說的?好像是這麽回答的:“公子屋裡多點一些炭火,明早就能看見白霜了。”
然而慕子翎怔怔的,像有些失魂落魄。
後來他自己站在窗前,用手心捂了那窗戶一宿,想以此來提高溫度,卻依然沒能看到白霜。
他的手太涼了,屋子裡也太涼了。[*注1]
“他那時穿的什山。與三タ。麽樣的衣服?”
秦繹輕聲問:“什麽樣的靴子,什麽樣的玉。臉上的神情是什麽樣的,頭髮是披散著的,還是系起來了?”
他細致入微地詢問著,仿佛想借此拚湊出自己錯過的,關於慕子翎的每一幀畫面。
“是白色的衣裳,袖口衣領綴著藍邊。”
小廝答:“靴子也是水藍的,頭髮用一條兩指寬的布帶纏起來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