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翻著。很漫不經心的樣子。
“林昆。”
銀止川聽著樓上的動靜,再瞥那排場頗有世族名門風范的孔雀青翎,快速判斷出了來者的身份。
西淮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望亭宴上的時候。
他擺弄莫必歡父子,場上文官們媚相百出,極盡捧莫必歡臭靴,唯有一人坦然自若,鋒芒畢露地出言譏諷。
就是林昆。
聽聞他是世族林家的嫡子,世代為儲君太傅,為文官中的簪纓翹楚。
卻因性格原因,不願與鼠蛇之輩同流合汙,在朝堂上很是受到排擠。
可西淮對這個人,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他不像別人,出身名門,就維護自身階級利益,做個魚肉百姓的貪腐之輩;而是憑借家世,行仗義執言之事,以權勢對抗權勢。
能做到這樣的人,太少了。
“這是誰給你寫的詞錄?”
而今,清俊冷冽的林大人用細長的手指在簿冊上劃過,淡聲問。
他的聲音不大,態度也漫不經心,但是莫名給人一種極有壓迫力的感覺。
因為從側面看上去的緣故,他的手指也被襯得極其修長白皙,猶如細瓷,一件可遇不可得的工藝品。
細眉朱唇的小花娘抿嘴垂眼,並不說話。
“你還是說出他的名字得好。”
林昆說:“今日我一定要問出來,才會讓你出去。”
照月手擱在膝蓋上,指尖有些發白地攥緊了衣袂,但依然沉默。好像一隻秀麗倔強的金絲雀。
“這是禦史台查案?”
銀止川看著這興師動眾的架勢,仰首,目光在那的斜對面的雅閣間逡巡而過。
看得出來,林昆已經很竭心盡力地想低調了,但是世家子出行的最低隨行陣勢,也闊氣得驚人。
在閣間門口守著的,都是穿著細鱗軟鎧的羽林軍侍衛。他們每一個人的腰間都佩戴著冰冷的鋒利薄刃,刀身細長,殺人卻不見血,取人性命時只有衣袖微漾。
看似平凡無奇的猩紅氅披下,則是擋著刻在肩徽上的骷髏。骷髏猙獰地咬著劍,象征無堅不摧,萬死同赴。
不知道他查什麽案子會查到這裡來?
銀止川想,近來聽說的,只有林昆在負責關山郡賑災一事。從賑銀的分發到物資的調動,都由他一人負責。
“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然而,見西淮坐在身旁一直不吭聲,銀止川目光無意中掃過,卻突然一笑:“好像很擔心什麽事似的。”
西淮一怔,手指從一直握著茶杯上放開,搖搖頭:“沒有。”
“不過是個禦史台中丞而已。”
銀止川以為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眾多人場面,有些緊張,笑說:“要是我想,我出行擺的派頭能比他們還大。只不過你銀七公子不像文官那麽廢物,隨時擔心會遇到個什麽刺殺,就一命呼呼——刺客遇上我,大抵是刺客需要祈求保佑。”
盛泱朝廷權分三勢:文官,武官,觀星閣。
觀星閣行佔卜之事,有一票否去內閣、甚至百官已決議事策的權力,但不能與他人結黨,只能直接效忠於君王本人。
武官之盛,則是鎮國公府,立國之本,銀家眾將;
文官之盛,則是城北林家,世代為儲君太傅,君子剛正。
而盛泱又重武輕文,某種意義上來說,銀止川確實能擺比林昆還大的架子。
“止川……”
正當銀止川和西淮安逸品酒,樂得看戲的時候,大廳中卻進來一個四處張望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