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而今春風得意的父親舊屬,西淮擱在膝上的手指無聲地收緊了。攥緊袍角。
“聽聞他從前不過是個修國史的小小著作郎。”
銀止川倒了杯酒,百無聊賴道:“也確實沒什麽才能。”
“——入禦史台需有才識,他卻連首稍微好點的詞都作不出來。稍微成樣子一點的幾首,都是偷別人的作品。拾人牙慧罷了。聽說他最早不是在翰林院抄書麽?”
西淮低低地應了一聲,想起這人曾經抄書,也抄得不怎麽樣——
字跡太差。
銀止川卻一笑:“倒是適合他。他除了抄抄別人的作品,也沒什麽才能了。”
可事實上,這位拾人牙慧的禦史台長史,都是拾西淮父親的詩作最多。
他像是要將葉清明利用到底似的,連一丁點可余的價值都不放過。
“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西淮垂眼卡著擱在自己膝上的手指,啞聲說:“他做了不得良心的事,自當會有報應。”
“報應?”
銀止川卻如同聽了很有趣的觀點似的,挑了挑眉,輕笑道:“我不知道旁人如何,但就莫必歡這老小子來說,是平步青雲,官途坦蕩——也許,怪隻怪他欺辱之人死的太早,沒辦法從棺材裡跳出來跟他叫板罷。”
“他就沒有一樁不順心的事麽?”
西淮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一樁也沒有?”
銀止川支著下頜:“有也只是極小的一樁罷——我聽聞他想舉薦自己的兒子進翰林院,但他兒子和他一樣草包,應試多年不中。現在正想方設法地攀關系走後門呢。”
西淮的面容微微蒼白,垂眼靜了片刻。
但如果細看,那並不是驚懼或者憤怒,反倒有點像在要做某件事之前沉思。
良久,他垂下眼,極輕地笑了一下。
“是嗎?”
西淮輕聲道:“那他這輩子……也都不要想進了。”
[*注1]:招文袋:古代一種掛在腰帶上裝文件或財物的小袋子。
第62章客青衫09
在席宴開始前,差不多就都是大臣們互相交際寒暄的時間。
他們平日裡分明每天上朝都能見面,現在說起話來,倒好像十百八年都未見過了。恨不得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出來訴衷腸。
並且越是靠前的席位,推杯換盞的人也愈多。
銀止川百無聊賴地看著,稍時,倒是倏然有人提議,來組一場詩會。
“我們每人作詩一首,交由眾人傳看。評選出其中文思最佳,最受好評的一首,再呈給陛下評看。”
那人道:“當然,評選時自然是將名字遮住的,為不記名評選。保證絕對的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
銀止川哼笑了一聲,道:“這種話只怕騙鬼也沒人相信吧。”
原因無他,只因提議這場詩會的人,就是莫必歡那多年應試不中的草包兒子。
他在這樣一個檔口提議詩會,又聲明要將最好的呈給君上評看,打得無非就是要趁機討好君王,給自己留個好印象的主意。
“但是……他既然說了要不記名,又如何確保評中的人是自己呢?”
西淮問道:“若按照你所說,他詩詞不佳,應當很難評中才對。”
“也許是串通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