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烏黑的,像一柄柄小扇子,在瓷白的臉頰上打出一小片陰影。
有一種奇異的脆弱感。
但是這只是一種虛幻的錯覺——
西淮陷在噩夢裡的模樣,就像一隻獨自面對萬千惡意與箭矢,梗著脖子的動物幼崽。
絕不肯認輸,不肯後退。
隻用黑漆漆地眼睛望著他們,無聲地發誓要記下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來日一個個報復回去。
“少將軍……”
見著西淮的模樣,旁邊的仆從欲言又止,輕聲問道:“要不我們再生一個火盆進來?”
銀止川搖搖頭:“不必了。”
他伸手,像個頑劣的小孩似的,在西淮蜷長漆黑的眼睫上撥了撥。
然後退去外甲,中衣,隻著裡衣地在西淮身邊躺下了。
他的身體溫熱暖和,不過度冰冷,也不過度燙熱。
就像一個永遠不會傷害到西淮的熱源,吸引得西淮慢慢靠了過去。
然後銀止川趁機將西淮摟在了懷裡。
“你平時不是不喜歡搭理人麽?”
他輕笑說:“現在知道拉著我了。……你也有這麽脆弱的時候啊……”
西淮蜷縮在銀止川懷中,柔軟蜷曲,就像一隻縮起了身體的小動物。
銀止川的手避開了他的環扣,沒有碰到那個叫西淮難過的地方。
“少將軍……”
仆從看著他們二人的模樣,欲言又止。銀止川壓低聲說:“你們都出去吧。”
他專心地摟著西淮,有一種在保護著這個人的奇異感。
雖然在那早已經逝去了的真實過往,西淮是獨自面對著一切痛苦哀傷,但是在此刻,隔著虛幻的夢境的真實裡,銀止川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了他。
他看著西淮在自己懷裡的模樣——
蜷著身軀,就像一個毫不設防的小動物,精疲力盡地在一個避風港中歇息。
……此刻,不知道在西淮夢境中被怨恨的人也包括自己的銀止川,願意當西淮的避風港。
第69章客青衫16
西淮的風寒拖拖拉拉幾天,終於慢慢過去了。
但經此一事,他和銀止川的距離,似乎悄然無息地拉近了許多。
西淮自己不明白為什麽,銀止川卻記得——
在西淮高燒不退,藥都喂得困難的那幾日,每夜都是抱著銀止川才沉沉睡去的。
西淮一病過去,什麽也忘了,銀止川卻還記得那一小團溫熱的柔韌軀體抱在懷裡的感受。
只不過有時候他看著西淮在陽光下安定毫無波瀾的側臉,也會想起那一句無意識的“你們都去死吧”。
令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在眼前人如此淡漠冷清的眼眸下,竟埋藏著那樣深刻的恨意。
“天氣涼,還請西淮公子再添一件外衣。”
西淮獨自在房內,低低的咳嗽幾聲後,他從床上起身,想去夠茶幾上的一杯熱茶。
外頭的仆從卻驚動了,趕忙推門進來,手中搭著西淮的素白外袍,披到西淮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