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止川蹙眉看著他:“鎮國公府在這兒是有常年預留船隻的。”
“不是這個緣故……”
水夫說:“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聽了令,哪位大人今日要遊河,除了他的船,其余的船一律不許走。”
“笑話。”
銀止川說:“天家的行宮我都住得,今日還走不了你一條船?”
他一腳踢踩在樓船的纖繩柱上:“我現在還是付錢的。待會兒要是強搶,你們可就一分錢就落不著了。”
銀袍的少年郎先自己踏上了甲板,然後他朝西淮伸出手:
“喏,慢一點,不用怕。”
月光下,他的手掌就靜靜伸放在那裡,不催促,也不收回。
就好像他對西淮的那份喜歡一樣,也是同樣地不催促,也不收回。
只是靜靜等待著。
第86章雙更合一
神女河上,一艘高大的樓船靜靜行駛。
樓閣屏風,水榭雕窗,涼亭古琴,應有盡有。
遠遠看去,幾乎像是將哪家闊氣府邸的某一角落搬到了船面上,其精美工細程度,與王侯貴族們設在城郊避世之處的行宮無異。
天上星河滿漢,水面波光粼粼。
身處此地,俯仰於天地,一時竟不知是否在夢裡。
“……天山宮闕鬱嵯峨,萬裡風煙鎖薜蘿。回首樓台空寂寞,亂鴉啼處狸祠多。”
沉宴低聲喃喃。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曲調,隨著琴音,不知不覺就低喃念出。
樓下,一白衣人正在奏琴。
——好巧不巧,銀止川前腳說了“皇家的行宮我也住得”,下一秒就遇上低調出宮,與楚淵共度良宵的沉宴。
沉宴原本沒準備出宮,隻想呆在朝輝殿看看奏章,批批折子過這河燈節算了。
沒想到莫必歡倒是勤獻殷勤,上書在神女河準備了樓船,精美異常,極其富麗。請陛下與觀星閣少閣主一同前往,賞看河燈之余,還可在無雲的河面觀一觀星象。
沉宴對他那什麽“高至五十尺,五百纖夫才可推動”、“見者無不欽歎”的樓船不感興趣,只是掃過“楚淵”這兩字時,目光禁不住稍作停留。
——他平日裡自己去求瑕台楚淵是很難見到的。
這個人總像是躲著他一般,“睡下了”,“不見人”,“陛下請回吧”……等等諸多理由層出不窮。即便沉宴從夜裡一直等到天亮,看著冬日裡自己吐息出的白霧聚了又散,也等不到楚淵拉開紙門,讓他進去的一天。
現今既然有人搭線,不如試一試。
對沉宴而言,哪怕只是有機會去求瑕台一趟,都是很好的。
“天色晚了,去廳內吃些東西罷。”
等了良久,沉宴還是躊躇著靠近楚淵,對他道:“我溫了宛荒酒,可以小酌幾杯,暖暖身子。”
從登上這隻樓船開始,楚淵對沉宴就是疏離,沉宴在二樓的樓台上看花燈,他就在樓下的水榭亭閣裡彈琴。
話也不怎麽同沉宴說,神色淡淡的,好似他們只是君臣,連同船相敘的情誼也沒有。
亭閣裡輕紗繚繞,帷幕重重,船隻行駛帶來的水風將那湖青的輕紗吹得一起一落。
“陛下先去用晚膳吧。”
楚淵說:“臣稍後再自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