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和西淮想的不太一樣,不是什麽繁華熱鬧的場子,而是一個偏僻少人的荒廟。
銀止川進去的時候還翻了牆,正門被人鎖了,生了鏽的一把大鎖,門上貼著鮮紅封條。
“來,下來。我接著你。”
銀止川先落了地,然後衝牆上的西淮伸出手,敞著懷抱說。
方才西淮上去也是他抱的,這會兒下來了,他卻偏使壞,要西淮跳到他懷裡。
“你接得住麽……?”
西淮頗有些為難的樣子,他穿著白袍,下襟也束得很緊,猶豫地抿著下唇說。
他自小在書堂長大,不比銀止川上房揭瓦掏鳥蛋都成習慣了的,對跳牆翻樹這事兒頗有些生疏。
然而已經在牆上了,上不得上,下不能下,也沒有別的路可退。
只有銀止川的懷抱那一個去向。
“當然接的住呀。”
那青年眉眼彎彎地笑看著他:“接不住我敢叫你跳麽?你是我的心頭肉啊西淮……”
西淮實在無法忍受他這說話沒個正行的戲謔,眼睛裡滿是身在高處時驚慌和躲閃。
他是沒什麽安全感的人,尤其是將自己的安危攸關,交給別人。
聖賢書上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所以西淮從來是做一件事,早已想好了下一步的十多種可能,確保萬無一失。
但是……聖賢書上卻沒教他君子立於危牆之上的時候怎麽辦。
“西淮,我怎麽可能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
銀止川仍張著手,輕聲說:“如果我沒有接住你,我就——”
“你能接住麽?”
然而,倏然間西淮問。
他不是問“你會不會來接”,而是“你能接住嗎?”。
是了,真奇怪,好像在西淮心裡,對這件事的懷疑點從不是銀止川會不會去做,而是他做不做得成功。
因為他好像天然就有種自信,如果他從牆上摔落,銀止川一定不會放任不管。
這……算什麽?
對他的心意胸有成竹嗎。
“西淮,跳吧。”
地上的銀止川再一次向他保證:“我接著你。”
西淮目測著這牆上牆下的距離,大概六七尺。
即便摔下去……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疼一些罷了。
那一刹那,西淮突然覺得這騎牆難下的場景和他同銀止川的境遇很相像。
他們同樣是一個牆上,一個牆下,牆下人說著天花亂墜的話——
“如果你跳下來”、“如果你也心悅我”……“我一定會接住你”,“我一定不介意任何事。”
但是,這是真的麽……
倘若他落下了,那等待著的人卻突然後悔,隻冷眼瞧著他,那麽傷筋動骨的便只是西淮一個人罷了。
遲疑了許久,西淮終於微微一下,同銀止川輕聲說:
“那麽……你要接住我的,你莫要忘了。”
銀止川慎重點頭:
“我什麽也不要,都會接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