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誰知,銀止川怒吼的聲音比他更高。
年輕的少將軍跨著馬,西淮已經用白色的外袍將林昆的屍首裹起來。銀止川道:“關山郡賑銀一案,真正的禍首另有他人。你們枉死無辜,謀害忠良,是盛泱不可饒恕的罪人!!”
監刑官怔愣在原地,銀止川攜西淮掠陣而去。最後臨走前,還將刑架前碎裂的碗瓷隨手擲到了刑官面前,堪堪停在他邁出去的腳尖一寸。
“我會將真正的元凶公布於天光之下,介時有罪之人,皆當以生命付出代價!”
監行官被那擦著自己腳尖停下的瓷片微微震懾到了一刹,待他再抬眼時,已經離銀止川很遠了。
馳離的風帶來他的聲音:“待此案水落石出之時,就是你們黨羽覆滅之日!!”
“……”
監行官無意識打了個寒戰,但隨即他又反應了過來。呢喃著說:“……人反正都死了……劫走又有什麽用?”
“劫法場……可是大罪啊。”
銀止川犯下滔天之罪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宮裡,但是這一次,奇異的,沉宴並沒有下達什麽指令。
那個處在至高王座之上的人,意外地沉默了。
然而實際上,連貼身的宮人,也有數日沒有能目見天顏。
他們只聽到夜裡密閉的鎏金殿裡傳來爭吵、摔砸的聲音。
有人在壓低了聲音低喝,像兩個人在秘密地吵架。
但是……那個莊嚴高貴的屋子,分明隻容許陛下一個人進入才對的啊……
“朕命令你出來!”
燭光下,沉宴捂著額頭,痛苦地低哮著:“你是什麽東西……敢暗算於朕……”
七殺戲謔地凝視著他,操控沉宴的手在紙張上胡亂畫著。以顱內之音回答: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怎麽,接受不了麽?”
大概楚淵對沉宴而言真的有特別之處,自從這個觀星師離開之後,一直被壓製在體內沉睡的原識竟然強行蘇醒了過來,還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
七殺煩擾想,當初沒把那個觀星師直接做掉,真是一大失誤啊。
“你即是朕……朕即是你?”
沉宴咬牙而笑,怒道:“你在做什麽夢!”
他舉起左手,抓著桌面上的匕首猛地向寫字的右手狠狠刺去:“給朕滾出去——”
“還真是堅持啊。”
七殺低低而笑,他玩味地用右手抓住沉宴所控制的左手。分明是一個人,但是此刻看起來,沉宴的影子投在窗戶上就像兩個人在互相搏鬥一樣。
“你對自己也這麽狠麽?”
他笑著問沉宴:“即便切掉自己的右手,也不讓我控制你的身體?……你分明有更好的選擇的。與我共贏如何?”
“朕、不會容你這惡徒繼續下去……”
沉宴一字一句。將手中匕首用力朝下壓低。
“何必呢?”
七殺嘻嘻笑著,“林昆已死,楚淵歸去。即便你回來,也沒有人在等著你。而今想要鎮住這江山,只有動用我的重典了——你要是不希望你的國土社稷就此送斷的話……”
他話沒有說完,卻突然眼瞳放大,語句梗在了空中。
七殺張了張口,一絲鮮血從他口中嗆出來,沉宴擰動手腕,將匕首一轉攪了攪。
只見匕首深深埋沒入華貴的明黃衣袍之中,刺入小腹,殷紅色泅開一大半。
沉宴將刀刃扎進自己的身體,與七殺共同感受著這痛苦,鮮血自指縫滴滴答答淌落。
不可置信的人面孔上閃過一絲猙獰,但隨即沉宴搶過了軀體的控制權。他滿額頭是汗的倒在木案上,虛脫道:
“勿動朕國土與子民……否則朕與你共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