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已經看過了。”
“……那些女孩,半數以上都是被選為‘河神的新娘’的祭祀品。”
……
與西淮這邊的事態發展不同,沉宴和楚淵那邊,不僅沒有突遇轉機,反倒還直轉而下。
先是為了言晉而爆發爭吵,後來一次對峙中,沉宴還失手打了楚淵一耳光……!
這對他們來講是絕無僅有的,沉宴愣在原地,楚淵也萬萬沒想到。
他是再荏苒不過的人,本就久病虛弱,一耳光下去,半邊蒼白的臉頰登時紅腫起來,留下五根深深的手指印。
沉宴立刻心裡一揪,想靠過去察看楚淵的情況。
但是楚淵像呆住了一樣,隻這樣愣愣地仰首看著他。
他的雪衣凌亂地鋪在地上,跌摔在床邊,看著沉宴的一雙眼睛漆黑澄澈如深潭。
像一個受了不應該對待的小孩子。
“羨魚……羨魚,對不起,我只是……”
沉宴手足無措,慌張地想將他攙扶起來。
楚淵也任由他攙扶,但是直到把人從地上抱到床榻,楚淵都再沒有動過。
他良久摸了摸自己腫燙發麻的臉頰,也不說話。沉宴寧可他對自己生氣或者指責點什麽,但是看他這麽怔怔地坐在那裡,心裡簡直一輕。
“羨魚……”
沉宴說:“朕……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不小心的——”
他近來總是很煩躁,身體裡好像有一個不屬於他的聲音在叫囂。
有時候宮人做錯一點小事,都會引得他暴怒。他從前不這樣的,但是近來越來越像個喜怒無端的暴君。
楚淵沉默了許久,良久後他咳嗽起來,捂著心口,悶悶地咳,卻蜷著身子對沉宴說:
“對不起陛下……是楚淵逾越了。”
“不!”
沉宴立刻說:“對不起羨魚,是我的錯,我來給你揉一揉——”
然而楚淵像被他打怕了似了,輕輕地往後一縮。
沉宴僵在原地,看著那雙纖細的手指捂在雪白的臉上,與紅腫瘀痕對比著,紅腫處更顯得觸目驚心。
“楚淵今天累了,先行告退。”
半晌,楚淵緩緩從榻上起身,朝沉宴俯身行了一禮。烏黑如瀑的長發遮住了他的側容,令沉宴看不清雪衣觀星師的神情。
沉宴手在身側攥緊,像想挽留什麽,但又說不出口。
許久後,隻沉沉地咬緊了下唇,看著楚淵離開的身影一聲不吭。
為什麽?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他竟然會對楚淵動怒?
那一瞬間,他聽到楚淵說“言晉很好”,幾乎毫無意識,手不知怎麽就揮出去了。看到楚淵踉蹌摔倒,才驟然清醒過來。
他怎麽能打他?
他怎麽能打他!!
他是連他咳嗽一聲都心中惦念幾天的人,怎麽可能對他動手?
沉宴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憋悶得喘不過氣。
他覺得有一些什麽就要變了,但是他無法控制。
所謂帝王啊,孤家寡人就是一生的宿命。即便有人想要靠近,也只會被他們的鋒芒刺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