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止川默然想著,難怪他怎樣也找不到。
然而,接著,他就見到了鎮國公進院落之後的情景。
“小兒愚鈍,未求他名達於諸侯,但求一世平安。”
他聽見自己一向嚴厲沉默地父親摩挲過濯銀長槍,眼裡有他看不透的掙扎和滄桑,低聲喃喃著:“但命運為何偏偏選中了老七……?他實在是……一個很頑皮的孩子啊。”
他似乎在呢喃低語,但是廂房內,一片寂靜,也並沒有人回應他。
稍時,沙場歷經多少生死的老將軍也自顧自笑了起來,低低道:“也罷,選中止川就是止川。”
“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注定這樣的命運了罷……?那位仙君,說得還真是準哪……”
而後,便是鎮國公撫摸過封印濯銀重槍的長槍的情景。
他在壁上微微一按,彈出一個暗格來,老將軍沉默片刻,動作緩慢地、將濯銀之槍慎重放了進去。
“但願止川再提起此槍之時,已明白了他為何提槍。”
注視著暗格內長槍,鎮國公苦笑道:“只是,‘不同凡響的一生’已經被料到,那位仙君算就的結局,可千萬不要應驗才好……!”
昏暗無人的小院,桌上靜燃的燭光略微地一閃。
鎮國公走出廂房,屋內再次沉寂了下去。名動中陸的亂世之槍,就這樣被封存,直到再一次輪到它登上歷史舞台之際。
“銀止川……銀止川。”
荒廟內,西淮還在輕輕地拍打著銀止川身體,眼睛裡有明顯的焦急。
銀止川皺眉,無意識呻吟了一聲,緩慢睜開眼。
他怔怔看了西淮半晌,似乎在想自己在哪兒,還沒有區分出現實和夢境的區別。
然而待他緩過神來了,西淮還未來得及松下一口氣,就聽銀止川說道:
“我知道濯銀之槍在哪裡了。”
“……”
找到濯銀之槍,是西淮留在銀止川身邊的最後一個任務。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銀止川會這樣突兀地,沒有絲毫芥蒂地就告訴他。
“父親說等我知道為什麽提起槍了,才配擁有它,原來是這個意思。”
銀止川怔怔說,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而後目光慢慢轉到西淮身上,失神說:“提槍,永遠都是為了守護啊……”
然而西淮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麽,只見銀止川看著自己,沒由來地突然笑了起來。
他手指抬起,摸索過西淮的臉頰,低聲極輕說:
“父親,我也找到我願意拿性命去守護的東西了。”
可是鎮國公大概嶼汐團隊獨家整理。至死也沒有想到,當最令他擔憂的銀止川終於參悟提槍意義的時候,那個人令他覺得值得守護的人,也是將讓銀止川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人。
他……帶來了銀止川的命劫。
這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既定宿命與悲劇,就好像神安排的一場悖論。
古廟地荒,除了頹牆和破敗金身之外,沒有什麽再好看的了。
回去的路上,銀止川一直看著西淮輕笑,西淮不想搭理他,他也拉著西淮親昵喃語。
“這命牌與小偶同匣了呢,就是定了來世之約了。”
銀止川說道,“來世我托生成賣油翁,殺豬郎。你也都得跟我。”
西淮瞥他一眼,說道:“那我也許很醜呢?”
他們倆正在一條河邊,西淮踩著一隻渡水河石,一面說:
“若來世,我不識詩書,刁橫古怪,樣貌還奇醜。你也需和我在一處。看你怎麽辦。”
“你現在就也很刁橫古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