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個隻用幾片木板和防水布搭就的窩棚前,銀止川摸了摸下巴思忖道。
西淮也看著這樣一個簡單到近乎寒磣的居所,略微蹙起眉頭。
不怪乎他們二人猶豫,實在是眼前的棚屋太過簡陋。
大概就半個馬廄大的地方,裡外凌亂地鋪著茅草。遠遠的站在門外看去,屋內流浪漢似的窩著幾片爛布片。
一塊腐蝕得差不多了的木板掛在鐵軸上,搖搖欲墜,勉強算是個門。
“他有那樣多的金條……為何不去買棟好點的宅子,要窩在這裡過畜生似的日子?”
銀止川默了半晌,歎為觀止說。
他自認從前行軍打仗,留宿過不少環境惡劣的地方。但是此刻看到寧可把錢拿去賭坊輸掉,也不改善改善自己居住環境的候尚,才感慨於自己對人的忍耐力還是了解太少。
“也許有什麽原因吧。”
西淮蹙了蹙眉,他注意到候尚窩棚不遠處,似乎還有一個很新的墳塚,但是沒有碑。下意識說:“走吧,靠近一些看看。”
這裡荒郊野外,除了孤塚什麽也沒有。候尚也不在家裡的樣子。
除了野鬼,大概沒有什麽具備攻擊性的東西。
西淮作為一個從不信神佛鬼怪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準備靠了過去——
“小心……!”
然而就在他邁出步伐的下一秒,銀止川就倏然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將人往後一拉——
只聽“咻——”的一聲,方才看起來一派平靜的地面突然抽出了數十根麻繩,尖銳地帶動著鐵刺。樹葉泥土簌簌而響,銳刺從四面八方朝西淮攏了過去!
萬幸銀止川拉住了他,這往後的一退成了至關重要的躲避,如果再晚一秒,西淮必然就被這些陷阱扎進了腰腹!
“嘶……”
西淮的白衣被劃破了,他有些余驚未消地在銀止川懷中輕輕低喘。
“傷到了沒有?”
銀止川慌忙察看他的情況,西淮搖了搖頭。
然而沒傷著是一回事,企圖對西淮動手,是另外一回事。
原本一直吊兒郎當不怎麽上心的銀止川臉色慢慢變了,他腳尖一點,挑起一根樹枝握在手中,慢慢地攥緊了——
“出來!”
出來現身是自然不可能的,但是作為回應,候尚啟動了更多的陷阱。
任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簡陋得一眼能望得到頭的亂葬崗,竟然被人布下了這樣多的機關。
候尚……這個人遠比他們想象的複雜得多。
各項手工製作的鐵鉤,木刺,帶著倒鉤的柵欄從天而降,銀止川赤手空拳,隻拈著一根枯瘦的乾枝。
他以枯枝抵開了流箭,把西淮護在身後。
然而枯枝終究是枯枝,太過脆弱,隻使了那麽幾下,就從中間折斷。
銀止川暗罵了一聲,抽出腰間的一柄折扇,以扇柄當做匕首,拈在指尖旋轉起來。
流箭擊上白玉的昂貴扇骨,發出“叮鈴當啷”的清脆聲響。
西淮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銀止川,目光穿過各式飛來的箭矢和石子,尋找機關中的破綻。
這些陷阱一時是難以除盡的,候尚早已準備了很久。
必不止昨天一晚上。
但是他為什麽?
西淮思緒飛快地轉著:候尚這麽一個守墓人,沒有理由在自己的住所附近布下如此多的陷阱。
除非他知道一定會有人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