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有誰叫你生氣了麽?”
然而楚淵不說話,隻以眼神示意旁側的數名宮人,說道:
“令他們退下。”
沉宴當然聽他的,當即呵斥旁側的太監們,令他們到外頭去侍候。
楚淵看著這個看似對自己有求必應的人,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他。
他是在對自己逢場作戲麽?
楚淵想,看似的信任,其實早已對他不滿到極致。
“陛下,曾經答應過我,待晉兒說出他為什麽要去玄武街的花鳥市,就放他離開底獄,是麽?”
楚淵輕輕問道。“您押守他,只是為了排除對盛泱的隱患。”
“……”
然而龍塌上的人蹙著眉,竟以一種匪夷所思地神色反問他:“是麽?我答應過?”
楚淵:“……”
這倒不怪沉宴,他不是故意說話不算話,而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從進了蒼雲殿昏倒之後,記憶一直模模糊糊的,好像聽見有人說話,但是又不甚清晰。
有另一個意識主導著他的軀體,控制著與旁人交談來往。
他只是昏沉沉地睡著,沒有絲毫的清醒意識。
關押言晉,騙楚淵不插手的都是七殺,和他沒有一丁點關系。楚淵此時貿貿然提出來,他確實分毫印象也沒有。
“陛下是在騙我麽?”
楚淵不可置信道:“您親口所說會放晉兒出來,怎麽可以不守信!?”
沉宴頭痛道:“讓我想一想……”
“羨魚,且讓我想一想,我真的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難怪在底獄的時候,無論他怎樣要求獄差們都堅決不肯放人,稱陛下絕不可能會願意叫言晉離開。
原來……他早就打得是這個主意——
他從把言晉抓進底獄,就沒有想過要把他放出來!!
“為什麽?”
楚淵看著沉宴,怔怔反問:“陛下,您竟已經容不下晉兒到這個境地了麽?……我早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沒想到,你是這樣費盡心思地要除掉他。”
他神情中滿是錯愕,但比起錯愕,更多的是失望。
沉宴被那失望的眼睛刺痛了一下,他含有幾分怒意又冤屈地為自己辯駁:
“朕沒有……!”
“晉兒、晉兒。”
沉宴半倚在榻上,剛醒來後見到楚淵的乍喜逐漸在興師問罪中變得異質。
他看著楚淵,慘然問道:“羨魚,為何你每次涉及到關乎你那個小徒兒的事情,就變得如此緊張容易衝動?”
“朕……才是你的至交好友,不是麽?”
楚淵意外地看著他,沉宴卻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自己接著說了下去。
這麽多年來的隱忍,不解,冤屈,都在一日爆發。
他看著楚淵,看著這個從五六年前起就毫無緣由與自己愈離愈遠的人,輕聲問道:
“羨魚……朕想知道。在你心裡,言晉與朕……究竟哪一個比較重要?”
“——當初破了你朱砂十字印的人……是不是言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