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登時身快如電,眨眼又回到慕子翎的左腕上。
慕子翎捏著阿朱的蛇頭,漫不經心地玩它的尖牙,阿朱也慵懶地閉著眼,沒有絲毫警惕的樣子。
白衣矜貴的異族公子,和他鮮豔赤紅的蛇王。
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也算安穩平妥。
“盛泱的使者快到了,王上希望公子您近幾日不要外出。”
只有一日,突然有宮人到承燁殿來,禮貌而委婉地道:“倘若慕公子有事要辦,吩咐門口的奴婢就夠了。”
“哦,又到了秦繹裝正人君子的時候了。”
誰知慕子翎微微笑了一下,冷嘲道:“諸侯國中首屈一指的賢明帝王,可不能讓別人知道背地裡偷偷豢養禁臠。”
宮人答“是”也不好,答“不是”也不好,隻得乾乾地陪著笑。
“有什麽重要的事,盛泱如何派了使者來梁成。”
慕子翎撫著阿朱的冷冷的蛇軀,淡聲問。
“他們的新帝登基了。”
宮人笑答:“特地派人攜重禮前來拜會。……只是其意圖還尚未弄清,所以王上希望您避開。也是為公子好。”
——然而實際上,真實的情況是盛泱使者未到,消息就已經提前送過來了。
那位使者特地寫書信給秦繹,說早聽聞公子隱風華無雙,願宴會上一見。
這實在稀奇,當年梁成滅雲燕時,盛泱一言不發,幾乎沒有插手過半分,此刻提到慕子翎,實在是不知道他們意圖何在。
“請公子萬萬記住這句話。”
宮人不放心叮囑說:“當下中陸情勢複雜,諸侯國各懷異心,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公子一定要小心為上。”
慕子翎卻完全不以為意,對他來說,他走到哪裡,該擔心人身安全的是他周圍的人才對,他自己是萬萬不可能出事的。
“知道了。”
此時正是十月末,涼風初起,庭院裡的葉子都變黃了。
慕子翎靠窗站著,神色懨懨,臉上的那道傷疤掉了痂,但還是留了一條淡淡的印子。
他的那身白袍薄而寬松,風起時,勾勒出少年單薄而清瘦的身形。
盛泱的使團如期來臨。
秦繹安排了極其盛大的宴會接待他們,那幾天宮裡都是吵嚷嚷的。
慕子翎夜裡無趣,翻身一躍,一個人坐到了屋頂喝酒。
他的輕功極好,九歲時就可以凌波於水面,而不留絲毫漣漪了。
從高高的房頂往外看,整個烏蓮宮盡收於眼底。
個個宮殿都華燈結彩,人聲鼎沸。巷道裡宮人們來來往往,著急地催促嚷嚷:“快些快些,王上點的荷葉蓮子蒸好了沒有?”
慕子翎聞言微微一笑,似乎勾起了什麽心事,一向譏誚冷漠的臉上慢慢浮現一絲寧緩的神色。
是了,外頭都很熱鬧,只有承燁殿和冷宮像被這片繁華拋棄。
他的殿內漆黑冷寂,一盞燈也未點,一個宮人也無。仿佛與這個喧囂歡喜的烏蓮宮格格不入。
只有正門口前,懸著兩個寂寞的燈籠,幾名侍衛腰間掛刀,打著哈欠走來走去。
慕子翎慢慢喝了口酒,隨手捏出個小鬼擺弄著踢了其中一個侍衛一腳,嚇得他們四處張望,才戲謔地浮現出一個笑。
也不知秦繹怎麽想的。
倘若他慕子翎真的想要離開,就憑這幾個廢物,怎麽可能留得住他。
“慕公子!……慕公子在哪裡!”
然而,突然間一個尖銳的太監嗓音劃破平靜,一個圓滾滾的老監連滾帶爬地跑過來,焦急喊道:“慕公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