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在飯局之前,容眠就提前為自己做了一些準備。
趁著那包廂裡的人說笑的時候,容眠從包裡偷偷地把罐頭取了出來,藏在自己衛衣寬大的口袋裡。
他順手在門口拿了把杓子,溜進了衛生間。
容眠從不在意用餐的地點,只要不被人發現就可以。
於是進了廁所之後,他就站在洗手池旁邊,笨拙地用食指鉤住拉環,掀開了罐頭。
鋁製罐頭勾環的邊緣有一些鋒利,容眠皺眉,蜷縮了一下手指。
然後他用杓子挖起一小口魚肉,送進嘴裡,咀嚼,咽掉。
是熟悉的,很好吃的吞拿魚味道。
容眠有一點開心。
他就這麽埋頭狼吞虎咽地連吃了好幾口,魚肉冰涼,但是容眠吃的很香,因為這一罐剛好是他最喜歡的吞拿魚明蝦混合口味。
偶爾會吃到很有嚼勁的蝦肉,容眠眯起了眼。
——然而就在他咬著杓子,抬起頭的那一個瞬間,容眠透過鏡子,和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鍾熠這回是真有點傻眼了。
其實拿杓子和去廁所這兩種事兒,不過是兩個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過的行為,分開單獨來看的話,哪個好像都沒什麽大問題
但如果當這兩事兒很巧合地撞在一起的話——拿著把杓子去廁所,鍾熠愣是一時間沒想出第二種可能性。
鍾熠在門口還做一會兒半天的心理準備。
好在他剛把門推開,就直接在洗手池旁邊看見了個人影,鍾熠剛準備松一口氣,結果定睛一看,又發現自己松懈的得太早了。
這男孩竟然還在吃東西,只不過吃的是——
鍾熠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心裡。
褐黃色的鋁製罐,罐身貼著一圈的藍白色的紙質標簽,上面印有一隻毛發蓬松雪白的貓咪,貓咪的下面印著一排小字。
特製吞拿魚寵物罐頭。
鍾熠沉默。
聽見身後的動靜,面前的年輕男孩卻好像直接炸了毛。
他先是倉皇無措地把手裡的罐頭藏在身後,又猛地轉過身,瞪著鍾熠,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敵意和防備。
鍾熠在圈裡是出了名的情商高,他嘴巴毒,但玩笑的尺度總是拿捏到位,因此人緣很好,大大小小的場面也是能總能處理得圓滑得當。
但在這些場面之中,並不包括發現“我即將一起合作的演員躲在廁所裡吃貓罐頭”這種級別的特殊情況。
兩人就這麽沉默著對峙著了一會兒。
“我身邊有不少的朋友。”
鍾熠沉吟半晌,說,“他們和你有著一樣的情況,沒關系的。”
男孩的瞳孔似乎是縮了一下。
鍾熠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答案。
是飲食障礙吧。
他想。
演員這行吧,明面上誰都是風風光光,但是背地裡,多得是身體早已垮了大半的年輕人。
那些vlog裡天天分享美食菜譜打著狂吃不胖的人設的藝人,其實大部分在片場是連一口大米飯都不敢吃的。
節食過度,壓力過大,又或者是因為戲裡的角色需求需要減重,而選擇了像是催吐或著是吃藥的手段。
吃不下飯或者暴飲暴食的鍾熠都見過,但是正經的飯一口不吃,偷偷躲起來貓罐頭的他是真沒遇到過幾個。
不過他也聽過類似於異食癖這樣的疾病,只不過這種好像更多的是精神和代謝那方面的問題,具體的鍾熠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