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辛在心裡憐愛幼崽一番:“你打算怎麽過去?”
“坐公交。”路濯回答。
大荒街外面315路能直達九州福利院,票價只要三塊五。
很適合小路這種窮學生。
藺辛聽了卻不願意。
“那怎麽行?公交過去得一個多小時吧?車上人那麽多,又悶又熱又吵還有韭菜盒子和煙味,萬一再遇上熊孩子哭鬧,事情就更糟糕了……這樣。”
小掌櫃擔憂完下結論:“讓陸先生送你去。”
路濯早在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陸封識,因為一直在和藺辛說話,才沒來得及打招呼。
聽藺辛這麽說,獨立慣了的幼崽急忙擺手。
“不用不用,就不麻煩陸先生了,我坐公交挺……”
陸封識微微皺眉,為幼崽話裡麻煩這兩個字感到不悅:“不麻煩。”
路濯尾巴往上卷了卷,看他。
陸封識眉頭松開,無意識地放緩了聲音:“我送你去。”
聲音緩和,但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而小崽崽本來也不是善於拒絕的人,他總害怕辜負別人的好意。
聽陸封識這麽說,路濯晃晃尾巴,到底是應了下來:“那就謝謝陸先生了。”
陸封識這次沒應他的謝,輕聲說:“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客棧,畫風像是大家長帶著自家的幼崽去春遊。
陸封識的車就停在書店對面,他走過去,先給幼崽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上來。”
幼崽很乖巧地上去,等陸封識上來,又很自覺地報上地址:“陸先生,我要去城南的九州福利院。”
陸封識一頓:“九州福利院?”
路濯點點頭,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就是您開辦的那一個。”
九州孤兒院,隸屬九州集團。
而九州集團的掌權者正是陸封識。
這也是路濯第一次見陸封識,就對他很有好感的原因。
九州福利院沒有參與任何公益和集資項目,它的日常運轉資金都來自九州集團,從某些方面說,福利院的孩子,包括路濯在內,都是在陸封識和九州集團的庇佑和守護下長大的。
路濯感謝陸封識,不僅僅是因為他給了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們一個家,還因為他守護了他們的尊嚴,沒有揭他們的傷疤。
路濯小學的時候,班裡除了他還有幾個在其他福利院生活的同學,他們幾乎每周都要接受一兩次采訪,歌頌別人的慈善和功德。
知恩圖報是應該做的事。
但他們回報的方式,是被迫告訴周圍的所有人,我是一個孤兒,我是被遺棄的孩子,我活著是因為別人的施舍。
他們從此變得畏畏縮縮。
裡面還有一個孩子,在路濯小學快畢業的時候自殺了,跳樓。
十一二歲的孩子,身體還那麽瘦小,可從他身體裡流出的血液卻那麽多,浸透地面,在上面留下刺目的猩紅,風雨衝刷了十幾年也沒消失。
九州福利院的孩子是幸運的孩子。
陸封識一直很低調,不會把孩子們推到媒體面前給自己攢名聲,用那些看似溫馨的話一遍又一遍揭他們的傷疤。
路濯特別喜歡九州福利院牆上的那句標語——
[你不是無人所愛的孩子,你有家,有歸屬,你會擁有更好的明天。]
院長阿姨說,這句話是陸封識在福利院創辦的那年親手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