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很靜，香爐裡的線香嫋嫋生煙，煙霧在房間門推開的瞬間被灌進來的風吹散，又很快籠在一起，一點一點地纏繞到了藺辛身上。

遙遙看去，就像是有一個人把他溫柔地抱在了懷裡。

“別鬧。”藺辛合上門，笑著說。

房間裡除了他沒別人，卻有另一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

“說好陪我一起泡溫泉，昨日卻一整天都沒見到你，是不是該罰？”

小藺道長理不直氣也壯：“我覺得不該。”

“為何不該？”

“做錯事了才要被罰。”藺辛笑眯眯地說，“但你向來慣我，所以不會覺得我錯，我既然沒錯，自然不應該受罰，你說是不是？”

房間裡沉默下來，幾秒後，響起男人無奈的輕笑。

“總是愛耍賴。”

小藺道長選擇把耍賴進行到底，挑眉：“不行嗎？”

“當然行。”煙霧聚成一隻手，溫柔地撫了下藺辛的臉頰，“我家小朋友，自然是要被好生慣著的。”

“這還差不多。”

藺辛眼裡滿是笑意，這麽說，下一秒，後頸傳來冰涼的觸感，冷冰冰的，像是深淵底下的森寒徹骨的澗水。

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藺辛沒忍住打了個寒戰，那隻抵在他後頸的手瞬間移開了：“冷到了？”

但小藺道長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想自己冷不冷，驚喜地轉過身：“阿戮？！”

身後空無一人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人，身穿一襲玄色繡金長袍，容色俊美眉目深邃，那雙總是冷冰冰的眼睛，此時溫柔地把藺辛映在了裡面。

藺辛伸出一根手指試探地在他身上點了一下，觸感凝實，不是往常那樣散出來的一縷神魂，而是真真切切的應戮行。

藺辛眼裡瞬間綴滿光點：“還沒到休息日呢，你怎麽回來了，單位最近不忙？”

他說的單位是地府，當然，新時代的地府已經不叫地府了，而是輪回辦事處。

“忙也不能忘了我家小朋友。”應戮行笑笑，“而且，我總覺得我要是再不回來，有些人都要想不起來我了。”

小藺道長死不承認：“怎麽會。”

“不會麽？”應戮行抬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我看你的心都在那隻叫路濯的幼崽身上，哪裡還能想得起我。”

嗐。

年齡五位數的老鬼了，怎麽還吃一隻小崽崽的醋？

小藺道長心裡這麽想，但是不敢說，只是朝著應戮行笑。

應戮行本來也沒當真，就隨意說幾句當個小情趣而已，看到藺辛笑，心便柔軟下來：“來，抱一下。”

藺辛也不扭捏，張手過去給了應戮行一個滿當當的抱抱，然後在他要把手環上來之前退出去：“先等等，我先把今天的供奉擺好。”

今天的小藺道長，實在是不解風情。

懷抱處空空如而已，應戮行皺起眉，但藺辛沒看到，他已經轉身去了書桌邊。

來時背著的那塊木牌此時安安穩穩地放在桌上，上面纏繞著的白布取了下來，底下是暗沉沉的烏木，刻著幾個暗金色的字。

——［亡夫應戮行之靈位］

藺辛把線香盒子打開，數了三支點燃放進香爐，應戮行在邊上看著：“我人都在這裡了，何必還要供奉一塊冷冰冰的牌位。”

“那不一樣。”藺辛看他，神情少見地認真，“只要我在一天，對你的供奉就會延續一天……我會永遠信仰你。”

神明憑借信仰活著，只要藺辛的信仰和供奉不散，應戮行就永遠不會消失。

這是藺辛許給應戮行的一生一世。

應戮行眼裡一片柔軟，輕輕嗯了一聲，沒再打擾藺辛。

小藺道長做的是日常供奉，並不複雜，十分鍾左右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