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召的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就看見司徒還挺感動:“算爺爺沒白疼你。”
白歷點頭哈腰:“那是,那是。”
陸召面色平靜,尋思白歷現在挨打了就叫喚,太早了,得有一頓好打在後面等著他呢。
“得,少將,您先在這兒等一會兒,這會兒還沒開工,等人到齊了我找人輸入您的數據,”司徒把兩人帶到休息區,又讓休息區負責飲食的機器人倒了兩杯水,才提著那袋熱辣魚乾準備離開,“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小玩意兒,快完工了,去收個尾。”
都沒跟白歷打招呼,光跟陸召說話了。說完就往自己的研究室衝,很有點兒工作狂人的架勢。
等司徒離開,休息區就只剩下陸召和白歷,周圍一片竊竊私語聲,陸召回頭去看,研究所的員工已經慢慢多了起來,除了第六研究室的研究員,其他項目的人也聚集到了門口,探頭探腦,目光炙熱地往陸召身上瞧。
好在研究所裡都是一幫醉心科研的技術宅,雖然很想往陸召跟前湊,但都比較害羞,再加上旁邊站著的白歷是砸錢的大老板,以前還不覺得,今天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從他身上飄出來,還真讓人有點兒不敢接近。
跟外界那幫人不同,研究所因為司徒跟白歷的關系很鐵,所以員工的態度也相對禮貌,哪怕是看著陸召的眼睛都快噴火,人還是客客氣氣,就站在遠處一點一點往這邊湊。
白歷喝了口水,像是想起什麽:“哎,鮮花,帶你去看個別的。”
陸召把目光收回來,沒問是什麽,隻點點頭,跟著白歷一起起身。
兩人從休息區離開,在白歷的帶領下來到一扇門前。需要進行虹膜識別的加厚型金屬門嚴絲合縫,旁邊小小的一塊兒屏幕上寫著“材質陳列室”幾個字。
門通過了白歷的識別打開,陸召跟在白歷身後走進門去。
一進入陳列室,一排排的陳列架就映入眼簾,室內燈光並不算亮,顯得陳列架打在架子上的幽藍色燈光更加明顯。
在一個個半圓形透明罩下,大小不一的金屬材質排列開,被幽藍色的光亮映得泛起一層柔和。
“這是司徒的收藏室,”白歷跟陸召解釋,一邊帶著他往前走,“都是從各個星球上收集的,下了老大功夫。”
陸召的目光掃過一個個透明罩下的金屬材質,問道:“用來做機甲?”
白歷搖搖頭:“有的用的上,有的用不上。也不光全是金屬,什麽都有。”他頓了頓,指著前面某處,側頭跟陸召說道,“我帶你看這個。”
順著白歷手指的方向去看,前方是一個小型展示台,幾根圓柱豎起,頂端各自罩著一個半圓形透明罩。白歷手指的那個就是其中之一,比陳列架上的都要大出不少。
幽藍色的燈光投映在那個透明罩上,陸召像是被吸引著走過去,逐漸看清透明罩下的金屬。
堅硬的材質,一面漆成了深藍色,白色的小字已經不太好分辨,但陸召還是認出來,不由道:“KL223。”
這塊金屬是從已經退役的KL223型機甲上卸下來的,深藍色的表面布滿劃痕,不知道被什麽砸的有些坑坑窪窪,能在如此堅硬的機甲材質上留下這樣的痕跡,可見這台KL223在退役前應該有過損壞,經歷過一場惡戰。
這個型號因為難駕駛,會對身體造成負擔而產量不高,陸召進入第一軍團時,軍團就只剩兩台,都配給了中將級別精神力較高的軍官駕駛,沒多久也都退役。KL223因為殺傷力巨大,曾一度被戲稱為“蒼蠅拍”,意思是在它面前,什麽樣的敵人都跟蒼蠅無二,統統拍死。
這還是陸召第一次近距離接觸KL223機型,或者說是接觸它的一部分。
“這個顏色我特喜歡,”白歷也走了過來,站在陸召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透明罩下被映出靜謐微光的金屬,“這是從我最後駕駛的那台機甲上卸下來的。”
陸召抬起頭,看向白歷。
燈光將白歷的眼底映上藍色的色澤,像那塊斑駁的機甲殘骸。
白歷笑了笑,語氣挺輕松:“當時第一軍團老子可是第一個能把蒼蠅拍開得跟懸浮車一樣順溜的,得好好顯擺顯擺。鮮花,你沒開過KL223吧?這機型全都送去報廢了,你也就跟這兒能見識見識了。”
頓了頓,白歷又說:“想不想感受一下手感?”
他看向陸召的目光裡閃爍著一些細碎的情緒,陸召辨認不出是什麽,隻點了點頭:“嗯。”
白歷露出一個笑,將手平攤在透明罩上,一層藍光掃過手掌,下一秒透明的保護罩自動縮回。
機甲的殘骸無聲放置,白歷的手指覆上去,停留了一會兒,沒有吭聲。
陸召也沒說話,半晌,才聽到白歷說:“我好多年沒摸到它了。”
輕飄飄的聲音,很小,很軟。
陸召知道,白歷從沒忘記過駕駛機甲的每一秒。
即使這每一秒裡,並不全都是愉快的記憶。即使那些記憶已經無法釋懷到讓白歷需要以陸召為借口,才敢打開這個透明的保護罩。
保護罩下,曾是白歷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