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歷打敗唐開源的那天是十七號,他贏得了決賽的資格,而決賽本該在十八號上午舉行。
白歷有些怔忪。
“比賽延時了,”陸召急忙道,“是對手主動提出的,具體還在商議。”
“哦。”白歷躺回靠枕上,剛睡醒的腦子還有些遲鈍,隔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但我打不了比賽了。”
陸召握著他的手輕輕顫抖,他不知道怎麽開口。
“研究所沒有替補,之前那個替補還在住院。”白歷倒是很穩定,沒有說別的,“司徒怎麽說?”
“他在聯系替補的事情,”陸召垂著頭道,“周嶽也在找人,讓你在醫院待著。”
白歷躺在靠枕上“嗯”了一聲。
雨聲很大,窗外的雨簾模糊了帝國的輪廓,從半開的窗戶中透進一些潮濕的氣味。
或許是已經有些心理準備,或許是心底最深處已經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白歷很平靜,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問自己左腿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猛地想起十八號也是陸召要前往邊緣附屬星支援的日期,他側頭問道:“鮮花,你什麽時候出發?”
陸召握著他的手沒有回答。
“晚上走是吧,幾點?”白歷手指用了用力,“嗯?”
陸召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從白歷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聲。
在這沉默中白歷品出些不對味兒,晚上出發,但一般都會提前去軍團集合,陸召此刻卻還穿著便服。他腰上有傷,但按軍團慣例一般會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配給治療人員繼續治療,到地方後再看情況安排。
白歷意識到陸召沒有服從調令。
他震驚地坐直身體:“你怎麽沒去軍團?”
白歷的手用力往回抽,陸召攥得死緊,卻一言不發。
“你瘋了?你還想不想在軍界混了?”白歷怒道,“你怎麽答應我的?啊?陸召!”
握在一起的手出了一層粘膩的汗,也讓白歷抽的時候少了些阻力,陸召終於沒能忍住,兩手一起拉住白歷的手,俯下身把額頭抵在了他手上:“不混了,我不混了。”
白歷從沒見過陸召這樣,手抽不動了,隻愣愣地坐著。
“你不是尊重我任何選擇嗎,”陸召的聲音裡有無法抑製的顫抖,但還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哽咽,“我就選現在,我選你,我不選別的,不選軍界去他媽的蟲族,我就在這兒,白歷,我就選你。”
白歷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一片濕潤,無論是原著還是現實,白歷在此之前從沒想過陸召會哭。
帝國之鷹沒有弱點,強大剽悍,所向披靡。
原來淚水也是滾燙的。
像是在白歷的心臟上燙出一個個破洞,白歷覺得心臟疼得厲害,無數情緒從那些破洞裡灌進去,撐得他快要爆炸。
我不想這樣。
不想你跟我一樣離開熱愛的地方,人生的道路上硬生生拐了個彎,以後的數十年都在後悔和歎息中度過。
我又想這樣。
你除了我,什麽都不要。
這卑劣的、自私的感情,讓白歷覺得自己是個人渣。他想硬起心腸抽回手,讓陸召立刻收拾東西回軍團。
這人倔得很,一根筋,白歷的話到了嘴邊,就成了憋在喉管裡的一聲歎息。
“哎,”白歷用手蹭了蹭陸召的臉頰,“我不是攆你走,別這樣。”
陸召搖搖頭。
“那因為什麽,”白歷說,“比賽?腿?沒事兒,真的,你看我都沒哭。”
這有些乾巴巴的安慰沒有任何效果,陸召在他說出“腿”的時候身體緊繃。
白歷詞窮了。
手背上還能感覺到陸召的眼眶裡落下的溫熱的淚水,但沒有一點聲音。聽不到哽咽,如果不是了解夠多,幾乎也不能從陸召的聲音裡聽出情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