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遞給她紙巾:“擦擦眼睛。”
她才發現自己剛剛掉眼淚了,趕緊道:“不好意思……”
“沒關系,哭又不丟人,我還有好多紙巾呢,都給你。”胡二慷慨地把一整包都塞給了她。
徐黛哭笑不得。那她也用不了那麽多啦!
“我是不是特別差勁啊。”她抱著紙巾坐下,想想自己確實也挺愛哭的,有點鬱悶。
工作太難,想哭。
被同事懟一句,想哭。
上下班等公交車錯過了,也想哭。
分手……別提了。
只是很多時候,她都努力掩飾了起來,誰也看不到。等關起門來,才自己吹傷口。
她實在太脆弱了啊,就像一朵溫室剛出來的小白花,碰一下花瓣,當時也許沒人看見,過後就會現出傷痕。
如果,如果她也像石頭那樣就好了,就不怕任何社會的鞭打,不會受傷了吧。
“那……我就送你一塊石頭吧。”鬱清想了想道,“我有一塊石頭,特別硬,怎麽也摔不壞。”
昨夜裡,他就發現櫥窗裡的石頭人,那個爺爺曾經送給張婆婆的石頭人掉了下來,玻璃碎了,石頭好好的。古怪的是,不論撿起多少次,石頭人總是又自己摔下。
幾次三番折騰,鬱清覺得不對勁。
老宅冥思苦想,翻了一夜的記錄,今早終於道:“我想大概是有小人要出來了謔。”
鬱清震驚道:“石頭裡有小人?!”
“是的謔,這是石中小人,它們住在堅硬的石頭裡,特別安全,唔……就像人的軀體包裹著心臟一樣。石中小人就是石頭的心臟,特別柔軟,特別脆弱,但是石頭堅硬的外殼可以保護它。”老宅把石頭人翻來覆去地看,告訴他:
“每一個石中小人的誕生,其實是某個人脆弱的內心謔。要知道,小人族特別小,內心也格外的敏感脆弱,所以找到了這種石頭。他們認為用石頭刻畫出自己的樣子,再把自己的精神賦予石頭,內心就能和石頭一樣堅韌。後來就催生出了這種情緒小人。”
鬱清琢磨道:“可這應該是我爺爺的石頭?”
“是你的祖先留下的。”老宅唏噓道,“他曾經招待過一位失意的書生。”
鬱清奇怪道:“書生沒有把他的石中小人帶走嗎?”
“沒有謔,因為當時他的處境很不好,石頭在我這裡更安全。”老宅說,“不過,現在的世界很和平,我想可以讓小姑娘帶回去,讓她慢慢學著自己保護石頭,那樣,石中小人會成長得很快。等到小人長大,就會回到她的身體裡,不再需要石頭保護了。”
鬱清點點頭,只是奇怪。“我爺爺送給了張婆婆也可以用嗎?不需要樹屋嗎?”
“是的謔。這是情緒之物,情緒就可以激活的石頭。它是你的祖先留下的為數不多的情緒之物。”老宅一本正經地解釋,
“石,中,小人~小人族的命名是這樣子組合的,不要把石頭本身當成小人謔。”
鬱清:“……”
不管怎麽說,把石頭給徐黛就對了。因為按照老宅所說,現在石頭人裡有一個她。
“保護好它,就像保護你自己一樣。”鬱清叮囑說。
他沒想到徐黛輕易就接受了。
“其實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她悄悄地說。
她像看電影一樣,夢見了一個人的人生,一個斷了腿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以淚洗面度日如年。有一天,他的媽媽送來了一個石頭人,他終於振作起來,不再整天埋怨自己是個廢人,一開始村裡修鞋,街邊補胎掙錢。後來攢錢買了車,學會開車,他就去了城裡跟朋友合夥做起了生意,開了公司越做越大……命運,仿佛從石頭人出現的那一刻有了轉折。
“不如說那本來就是他應有的命運吧。”鬱清歎道,他才知道爺爺為什麽送人石頭。
“如果腿沒事,他的成就說不定更高。對他來說,這大概是一塊定心石。”
徐黛連忙點頭。她也覺得奇妙,這石頭人似乎和自己有聯系。
有時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石頭。
後來才發現,有個小人蜷縮在石頭人的空間裡,那裡面明亮又溫暖。她和它一起長大,一點一點變得堅強起來。而她的石頭山上,小白花不見了,陸續長出了挺拔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