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照含糊道:“我、我跑步不行。”
幸虧有章樹在,幫他做了清洗消毒,再擦了點藥。這時候,他終於不得不摘了口罩。
何雪就道:“誒你挺帥的嘛,之前幹嘛一直戴口罩。”
陳進吐槽道:“厲害了何雪,腫成這樣你也能看出帥來。”
何雪把他瞪沒聲了。
等韋照擦了藥回去歇,她才悄悄過來,猶豫地問章樹:“他的臉不會有問題吧。”
章樹說不會。
她便放心了。
等客人都上樓了,胡二才悄悄告訴鬱清,韋照是故意跑在後邊的,也許是看到了何雪落在最後,想拉她一把……
“我就說謔,這是個好心腸的家夥。”老宅高興地說。
因為這次上山被蜂蟄了,臉還腫著,韋照已經不戴口罩了。但他看起來開朗多了,也願意聊天了,就是估計還有點過敏,話說得不清楚。他就拿了面鏡子,樂呵呵地照,顯得有點憨。
章樹說最快三天,他的臉就能恢復如初了。
他就驚道:“辣麽快?”
那語氣,仿佛對自己現在的臉更滿意一樣。
鬱清道:“腫著多難受,還是快點好吧。”
韋照呆了一下,歎氣:“臉上難受,但是心裡好受多了。”
他把鏡子放下,忽然道:“其實我之前整過容。”
鬱清明了:“……所以才戴口罩?”
“不,我戴口罩是因為燒傷。”韋照歎道。“小時候家裡意外失火,我被困了,撿了一條命出來……”
當時燒傷雖然面積不大,但恰好有在臉上,家裡沒錢給他做恢復治療。他從小就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以至於十分害怕出門,也不敢交朋友。直到後來自己工作後,掙了錢,做了整容修複,還是沒有自信,覺得臉始終怪怪的,不好看。
“每次走在路上,總覺得別人在看我,總是覺得那些眼神裡,充滿了嘲笑。就好像……如果有個路人忽然一直盯著你看,你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褲子忘了拉鏈,還是穿錯了衣服。”他鬱悶地說。
就算他戴了口罩,也還是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但是看就看吧,他覺得口罩仿佛隔了一道防線,能給他安全感。不管別人怎麽笑,他都能躲在口罩後泰然自若。
他做餐飲的,工作時還好,戴口罩挺正常,回到家才會摘下緩口氣。但是最近家裡催他找對象,他又開始害怕。害怕到無法好好工作,他就決定出來走走。但旅途中,無論走到哪,總有人奇怪地看著他……
那天他被扯了口罩之後,就恐慌得不行,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而且,孩子還哇哇哭了,他又覺得是被自己的臉嚇哭的。
鬱清琢磨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臉其實早就好了。你以為別人在看你,其實只是錯覺而已,也許他們看的是你身後的人呢?”
韋照疑惑道:“是嗎?”
鬱清詢問了一下老宅的意見,肯定道:“真的,等消腫了你再照鏡子看看。你之前多久沒照過鏡子了?”
韋照愣了一下。確實……好久了。
於是等恢復的那天,他一直沒出門,就在房裡對著鏡子照。
眼睛……好看的。他心想。幸好從前沒傷到眼睛。
鼻子……還行。
左臉,有點怪呢?他笑了一下,覺得有點僵硬,又趕緊換回了正經臉。
下巴,有痘……
他挑了自己一天毛病,始終不確定到底要不要戴口罩出門,只能睡下。
他喜歡這旅館的睡眠體驗,不會失眠,也不會做噩夢。無論昨天遭遇了什麽,想起了什麽難受的事,第二天醒來,仿佛就清零了,又回到舒心愉快的狀態。
不過他今天睡下,就覺得似乎有什麽在輕輕拍自己的臉,清清涼涼的。是藥膏的作用吧……他心想。
等他睡著了,黑暗裡才漸漸放出光的輪廓來。
小人見自己沒暴露,拍拍胸口,壓下驚,繼續拍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