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接下電話嗎?”
“我送南逸去了北區的仁心兒科醫院。”
……
清晨的兒科醫院人很少,許嘉樂沿著長長的走廊一路跑到盡頭,才看到了坐在急診室外長椅上的靳楚。
那個Omega也穿著睡衣,一手拿著個空空如也的紙杯,垂著頭,以一種幾乎蜷縮的姿勢別扭地坐在那兒。
“靳楚。”
許嘉樂開口時,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嘶啞得有多麽厲害。
“嗯,你來了。”靳楚這才抬起頭來,他眼睛裡都是血絲,臉色蒼白地說:“南逸剛才已經沒事了,現在是在裡面睡著了。”
他的氣息很細、聲音很輕,帶著某種劫難和極度緊張之後的沮喪和疲憊。
許嘉樂馬上就想推門進去看南逸。
可是握著門把手的時候,他卻又頓住腳步,轉過頭,低聲開口道:“昨天晚上……”
“南逸昨天半夜犯急性哮喘了。”靳楚地把杯子放到嘴邊,才意識到咖啡已經沒了,便低著頭繼續道:“我睡得有點熟,被驚醒了之後拿噴霧給他噴了好幾次藥,可是這次發作得太厲害,藥都不太起作用——眼看著他喘氣越來越吃力,我……”
“許嘉樂,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一直不接——我真的要急死了。”靳楚說到這裡時,似乎仍然心有余悸,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趕緊打了120,然後跟著救護車到了這個兒科醫院,幸好南逸在醫院吸了會兒氧,漸漸就緩過來了,沒出什麽大事。”
這個Omega並不是能夠承受壓力的人,平時照顧南逸都有保姆幫手,離婚以前更是還有許嘉樂。這次南逸的哮喘犯得突然,再加上他的確對B市不太熟,所以更加手忙腳亂,以至於一提到昨晚的事,眼圈都已經紅了。
許嘉樂握著門把,指甲都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我先進去看看南逸。”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喃喃地這麽說了一句。
南逸就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睡熟了,很安靜。
許嘉樂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小家夥的床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用手背很輕、很輕地在南逸的臉頰上磨蹭了一下。
小家夥一張白麵團似的小臉還掛著一絲淺笑,除了嘴唇顏色比平時蒼白之外,幾乎看不出有什麽異樣,好似還沉浸在甜美的夢鄉裡似的。
許嘉樂就那麽呆呆地看著他,直到醫生從後面走過來說:“你是孩子的Alpha父親?”
“是的,我是。”許嘉樂本來想站起來,卻被醫生拍了拍肩膀,很輕地繼續道:“你坐,我們簡單聊兩句就行。”
“孩子就是急性哮喘比較嚴重,還好送來得不太晚,我們給他吸了點氧氣,之後打了一針,已經沒事了。”
“謝謝。”許嘉樂開口道:“其實他是一直有哮喘的毛病,但是也只是在3歲的時候犯過一次急性哮喘,之後我們一直隨身帶著藥,有不舒服就噴一點,也慢慢從慢性變成緩解期了,這次怎麽突然……”
“哮喘的誘因可太多了。”醫生頓了頓,繼續道:“像是換環境啊、夏天裡的花粉啊,包括情緒波動啊、壓力啊,這些都有可能是誘因,很難排查的。”
“小朋友的呼吸道太稚嫩窄小了,所以哮喘本來就對小朋友比較危險,這是沒辦法的,等孩子大了,大概率哮喘也就好了。所以這個時期嘛,也只能做家長的多看著點,白天夜裡都得多注意著。”
醫生的目光在許嘉樂身上掃視了一下,最後的叮囑顯得有點意味深長。
可是即使不用醫生說,從看到靳楚短信的那一刻起,到一路上的奔波,再到和靳楚說話、坐在南逸的床邊。
每時每秒,許嘉樂其實都沒有放過自己。
昨天半夜,南逸因為哮喘喘不上來氣的時候,南逸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
也是他喝得爛醉,在和付小羽激烈地Phonesex之後,安然地想著“明天一定要趕去越南”入睡的時候。
什麽樣的父親會乾這樣的事?
這個念頭,就像是虛空中劈下來的一把利劍,冰冷地洞穿了他的身體。
醫生走了之後不一會兒,小南逸就醒了過來。
“Daddy!”他睜眼的時候,一看到許嘉樂就忍不住開心地叫出了聲,可是卻因為胸口還有些不舒服,這一聲Daddy雖然音調很高,可是卻帶著虛弱的氣聲。
“爸爸在這裡。”許嘉樂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俯身抱住南逸小小的身軀:“爸爸在這裡,南逸,爸爸的寶貝……爸爸來晚了,爸爸來晚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啞,到後面幾乎已經聽不清了。
“Daddy,我昨晚喘得好厲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