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威嚴的命令道:
“既然你倆都請假了,今天下午就在房間做作業去,小水你也不要回去了,跟我家兔崽子一起學習,我聽說你是年級第一是吧?幫我家兔崽子提提成績吧。”
方稚水猶豫了一下,阮眉抱著她胳膊,就把人往屋裡拖,高興的像隻二哈。
下午的時間,兩個人果然湊在阮眉小小的書桌前,一起學習。
雖然沒上課,但兩人都算是學霸,也都知道各科的學習進度,自己翻書學了下一單元,做了做課後習題,又翻出練習冊和卷子。
兩人做著題,奶奶忽然走進來,雙手端了兩杯杏仁露,阮眉跟方稚水面前各一杯。
“以前啊,我都是給兔崽子端牛奶,結果有一天不知道怎了,她突然就不喝牛奶了,沒辦法,現在我就換著酸奶啊豆漿啊杏仁露之類的給她喝。”
奶奶插著手站在後面,看著兩個孩子一口口的喝掉杏仁露,露出滿足的笑容。
說到底,老年人還是喜歡給崽喂食,把崽們喂胖就會很開心,奶奶現在覺得,喂一個不如喂兩個,雙倍快樂。
方稚水聽了奶奶說的話,喝杏仁露的手,有點輕微的顫抖,卻被她很快壓了下去,也沒有問什麽問題。
到了晚上,方稚水順勢又蹭了一頓晚飯,才背著書包收拾好東西,回家去了。
阮眉陪著她,送她出去,一路走到街口。
“以後,要是心情不好,你就來我家,知不知道?還有要是被誰欺負了,你也來我家,我去教訓那個欺負你的人,我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阮眉有些不舍,望著方稚水,臉上紅撲撲的,額角還冒出些汗。
這會兒是初夏了,街邊的法桐正在瘋長,樹葉隨著風吹沙沙作響,像在演奏一首清淡抒情的背景音樂。
阮眉就總覺得,面前的人微微帶笑的臉,像畫中走出來一樣。
方稚水同樣微笑著,眼神深邃的盯著阮眉看,也不願意走。
不知看了多久,方稚水忽然道:
“方郡芝總跟我們說,O一無是處,浪費社會資源,身體又柔弱,腦子又差,一切都要靠A施舍,還動不動就發情,沒有一點自控力,非常沒用。”
阮眉瞪大了眼睛。
她不由自主想起上一輩子,自己周圍充斥的許多貶低女性言論。
女人就是善變,頭髮長見識短,胸大無腦,女人成績那麽好幹什麽,將來還不是要考公務員,還不是要靠男人施舍……到處買買買,沒有一點自控力……女人就是沒用!
沒想到現在在這個abo世界裡,社會邏輯自洽,看似公平公正,卻依舊有這種歧視存在。
方郡芝是一個知名企業家,她都這麽說了,可想而知,O們真實的生存情況,應該不怎麽樣。
大概就像上輩子阮眉身邊的女性吧……
“所以我剛分化成O的時候,非常恐慌。我無法認同自己的身份,最痛苦的時候我甚至一次性注射了五瓶抑製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還好,家裡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件事,那幾天除了傭人,沒人來敲我的門,我才沒被發現身份。”
方稚水仿佛在陳述別人的經歷,語氣平和冷淡,眼神和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
可是,阮眉的眼淚,“唰”一下落了下來。
她流著兩行清淚,仰著頭,用那種被淚水洗刷的極度乾淨的眼神,看著方稚水,聲音顫抖著說:
“你……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這樣了?我,我會很疼的,我的心口現在就很疼……”
方稚水望著眼前的人。
這是第一個,會為她流淚的人,純粹的、簡單的,感同身受的,為她而流淚。
方稚水的母親米藍,的確非常喜歡哭,可每一次,哭的都是自己的悲慘生活。
其他人對方稚水來說,不是仇敵就是過眼雲煙。
直到此刻,方稚水忽然驚覺,她的世界中,只有阮眉,一步步艱難地破除了那麽多障礙,來到了她的身邊,固執的要和她做朋友。
又那麽固執的,要為她流眼淚。
阮眉眼淚多的停不下來,她是真的心口痛,想象一下方稚水躺在床上、冰冷的房子裡沒人發現,也沒人在意的樣子,她心臟就一抽一抽的痛。
怎麽會這樣呢?上天生就了這樣一個美麗溫柔、善良強大的人,卻為什麽要讓她遭遇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