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說得理直氣壯,又合情合理,那隻叫燕燕的貓兒,確實很怕燕琅。燕琅失笑,“它確實有些怕我,這性子倒是一點兒也不像你這個主人。”
比起“燕燕”的乖巧,程榭之大部分時候都唯恐天下不亂,膽大包天。燕琅都覺得燕燕不該是程榭之這種人養出來的貓。
程榭之盯著他的眼睛,慢吞吞出言維護自己的貓:“燕燕未必怕你,它可能僅僅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每日跑到禦膳房裡去偷吃,還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說不喜歡我。”燕琅笑道,“若真是這樣,倒確實有你這個做主人的幾分風范。”
程榭之面不改色:“豈能為了一點口腹之欲,就隨便改變自己的原則?”
“哦?”燕琅墨眉一挑,生出幾分戲謔,“那今日禦膳房做的荷葉雞,你也應當不感興趣了。畢竟口腹之欲,如何能重得過你的原則去?”
“那是燕燕的原則。”程榭之糾正他,並且強調,“和我沒有關系。記得不要讓廚房把荷葉雞做得太鹹。”
燕琅似笑非笑地看他,程榭之滿臉無辜的對燕琅眨了下眼睛,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燕琅這才含笑應了聲好,又同他道:“明日宮中會設宴款待南召使臣,你可要出席見一見這位南召太子?”
說到底,程榭之的身份和南召關系匪淺,這幾日提及南召時,燕琅瞧得出來,不管是為了什麽,至少程榭之不是真的不為所動。
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燕琅其實都不願意程榭之離開遠走南召,拋卻私心,南召國內局勢動蕩不安,程榭之的身份又極為特殊,他一個本該受到嚴密保護的護國神獸,意外流落到北方胡人手中,本就其中頗有蹊蹺,燕琅不得不擔憂他的安危。在前一世程榭之不辭而別後,南召的局勢也曾經動蕩過一段時機,天災人禍不斷,幾近亡國,但詭異的是這些動蕩居然不久後就平息,只是從此之後南召與外的聯系更加稀少,近乎避世。這樁舊事讓燕琅瞬間想到程榭之。
他暗自蹙眉,估量著南召的局勢,想要勸程榭之不要去南召,但是理智告訴他,他要尊重程榭之的決定——而他不能以任何名義干涉。
程榭之拿著燕琅的狼毫軟筆在宣紙上畫著圓圈,一大片墨跡洇開,粗獷鋒利的筆鋒勾勒出隱約的“南召”二字輪廓,他沉吟半晌才道:“這位南召太子在入京第一天就私底下偷偷見了唐與臣。兩人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書信往來。這倒是很奇怪,唐與臣從未離開過帝京,怎麽會認識南召的太子?”
“唐國公曾經有一個嫡親妹妹,據說遠嫁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回過京城。暗衛查探到唐國公其妹嫁的是南召皇室中的人。”燕琅為他解惑,也不詢問程榭之是如何得知唐與臣和南召太子私下會面。
“原來如此。”程榭之頷首,“不過你既然知道,居然還能忍他到今日?”唐與臣和南召太子商量的可不是別的事情,而是如何造燕琅的反——畢竟燕琅是個暴君嘛,推翻暴君拯救黎明不是情理之中?
何況唐與臣和燕琅之間,還有唐與臣單方面燕琅以為的“奪妻之恨”,他對唐子衿一往情深,只是委實不別辨是非,唐國公夫婦欲把唐子衿送入宮中,唐子衿自己也同意,他並不責怪他們,隻覺得他們深有無奈,卻怪起連唐子衿的臉都記不住的燕琅“強奪臣妻”,怪葉禾月不肯盡自己的責任。這也是很有趣了。
“文官造反,三年不成。”燕琅對唐與臣做派不放在心上,“我正欲肅清這些享用民脂民膏而於國無用的勳貴們,唐與臣想要成全我,我何必急著將人趕盡殺絕?”
燕琅前頭幾個皇帝,都平庸得沒有什麽建樹,唯獨給自己小老婆的父兄們封了一堆的公侯,來增加國庫的負擔,燕琅早就想將這些勳貴一網打盡,只是一直沒有由頭。現在唐與臣遞了這把刀上來,他當然要好好利用。
“做皇帝的人果然心都髒啊。”程榭之笑眯眯地感慨,“說起來唐與臣也可憐,妻子跑了,造反也沒本事,還得求助其他國家的人,現如今還要被你利用。”
程榭之都有點懷疑,他是被唐子衿不想嫁給他這事衝昏了腦子,才敢在手裡無人的情況下就說自己想造反。
“真是可憐極了。”
程榭之再一次對唐與臣表示同情。
“我也不是什麽惡人。”燕琅挑眉,翻過一頁文書,“既然你覺得他可憐,不如就成全他這麽久以來的心願好了。我即刻擬旨為他和唐子衿賜婚,讓他們做一對神仙眷侶。”
燕琅說著,不禁微微冷笑,“我聽說這位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的、被抱錯的姑娘這幾天在宮裡頭可是自在的很。”
“畢竟唐國公府都將她視為未來皇后。”
他說話的時候瞟燕琅一眼,見燕琅蹙起眉頭。
“我從未有過這個意思。”
“等過會我便擬旨給她和唐與臣賜婚,讓她拿著旨意早點出宮去!”
“唐國公府既然是京中‘一等一’的門第,唐子衿這等出身不明的人賜婚給唐國公世子做正妻未免委屈了些。”燕琅皺緊的眉頭松開,“便賜婚做個如夫人好了。”
程榭之道:“你擱這故意惡心人,唐國公府一家人恐怕都開心不起來。嘖。”
有了燕琅親自下旨賜婚,誰家還敢把女兒嫁過去唐國公府?但是偏偏唐子衿又不是正經的世子夫人,是個陰陽怪氣的“如夫人”,唐國公府皇后夢碎,哭都不知道往哪兒哭去。
“是成全這對苦命鴛鴦。”燕琅學著程榭之的語氣笑道,“也不知道是下頭什麽人陽奉陰違,放了唐子衿進宮。”
他說著語氣驟冷。
宮裡頭的老太妃就是個花瓶擺設,並沒有權利,不知道誰陽奉陰違,才讓唐子衿入了宮。若不是唐子衿拿腔作勢拿到程榭之頭上,燕琅也不願意和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年紀近百的老婦人過多計較。
程榭之“唔”了一聲:“是我放她進來的,畢竟宮中有些無聊。”
“……”
第37章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