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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內點著鮫人油製成的蠟燭,映得室內亮如白晝。紅綢輕紗漾開在重重月色中,桂圓蓮子這些人間婚事常備的東西鋪開在錦褥上,程榭之伸手一拂,稀裡嘩啦灑落一地,聲響清脆。
沈寒琅自數尺外走過來,程榭之脊背弧線緊繃,猶如一張被拉滿的弓,防備地對上沈寒琅黑白分明的眼睛。
腰間環佩清脆作響,沈寒琅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他亂晃的小腿。
力道極大。
程榭之掙脫不開。
他手指抓緊床沿,下頜微抬。
盡管故作鎮定,沈寒琅還是輕易看出了身前少年的幾許慌亂無措。
他幾不可察歎了口氣。
“別怕。我不動你。”
說著他緩緩松開了手,同時程榭之感到自己身上倏然一輕——落在他身上的禁製被解開了。
“你不要怕我。”
沈寒琅認真地盯著他,低聲重複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第117章117
“……”
明明滅滅的燭影下,程榭之半垂眼看著沈寒琅,不知為何感覺面前這人似乎有些難過。
……是因為我嗎?
他張了數次口,最終勉強從唇齒之間擠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嗯。”
但其實他不怕沈寒琅。
或許沈寒琅對他有什麽誤會?
程榭之不確定地想。
不過他肯定不會提醒沈寒琅這件事的。
程榭之可沒有忘記今天是大婚之夜,即便他的生理學知識掌握得極為淺薄,也不會不知道這種時候該做什麽。
他用“雙修”試探過沈寒琅,如若說那時候他對這事芥蒂不多,隻覺得屈辱,眼下的想法倒是有些改變了——沒來由得多了些自己也說不上的介意。
好在沈寒琅沒有讓他為難。
說起來,沈寒琅在除了執意要把他留在棲碧山這件事外上,其他事情都沒有讓程榭之感到過為難。
也許還要去掉這一場大婚。
緊攥著床沿的手放松,程榭之問:“你為什麽非要把我留在棲碧山?”
在沈寒琅經歷過的漫長歲月中,程榭之也許是特別的一個,但絕不會是唯一特別的一個。他應該遇見過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但為什麽——偏偏是程榭之呢?
“因為不把你留下,你就會離開。”沈寒琅以一種極輕的語調回答他。
這是個和程榭之所設想的方向截然不同的回答,令他錯愕地抬起了眼睛。
木紋格窗將月光整齊地切成一塊一塊,碧桃花染霜,庭院內的鳳凰清鳴,和著晚風吹過棲碧山的雲霧煙嵐,自打開的窗送入殿中,吹散程榭之鬢發。
“我……”
他難得的不知道該開口說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