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無委屈地想著。
此刻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艾爾文迫不及待做出這個舉動部分程度上是為了轉移視線,延緩對她父親的審判。
艾爾文不知道安娜內心的想法,他余光裡滿是安娜委屈得要落淚的模樣,愧疚不由得湧上心頭——都是他思慮不周,才遭人算計!
他心愛之人怎能受此等委屈!
事已至此,挽回局面的可能微乎其微,不如韜光養晦,伺機而動。
想到此處,艾爾文胸中生出萬丈豪情,傲然開口:“我沒有能夠融合光明之力的本事,安娜只是被我欺騙了。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如果你們要處罰的話,就處罰我一個人吧!安娜是無辜的!”
視線重新回到主動認罪的艾爾文身上,法官清了清喉嚨,“那你為什麽這麽做?是誰指使了你汙蔑光明神?”
“指使?”艾爾文飛快掃過坐在一側的蘭德爾,欲蓋彌彰地收回視線,態度不卑不亢,“沒有人指使我,法官閣下。是我自己想要更多的權力。”
雖然他這麽說,可眼力尖的貴族們不會錯過他向蘭德爾投去的目光。早聽聞這位出身遠東之地的陛下與光明神殿素來不和……
陪審席上各人心思浮動。
法官見此,急忙宣布:“既然你已經認罪,那就判處你流放北地,永遠不能再回王都。”
北地偏遠冷寒,是除了絞刑之外最重的刑罰。不過上流社會間有不成文的條例——絞刑只會用於平民,貴族犯了再大的錯也只是流放。
不過艾爾文的罪責又有些不同。
法官戰戰兢兢地瞄向程榭之,見他沒有表露任何不虞才松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
荒誕的審判就此落幕。
蘭德爾想起艾爾文最後投過來的那個眼神,笑意驟冷。
挑撥離間,這位聖子可真是好手段!
雖然艾爾文的行為不會給蘭德爾帶來什麽實質困擾,蘭德爾還是有幾分怒意。他不喜歡這些自作聰明的東西在他眼前不知收斂的蹦噠,試圖破壞他和程榭之之間的關系。
程榭之卻好似不放在心上。他沒有回王宮,反倒是留在了神殿中。
彩繪玻璃切割陽光,淡化他眉眼間的冷意。白袍上金線反射出耀眼的光澤,抬手間一道金色流光跳躍搖曳。
他站在窗戶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教皇站在他身後,低頭出聲:“冕下……”
“你抓那個女孩做什麽?”程榭之沒有回頭,打斷教皇即將說出口的話,問道。
女孩,指前段時間被教皇秘密抓捕的瑪利亞,一個身懷艾爾文孩子的女人。
教皇心知肚明這是一個警告——任何舉動都無法瞞過這位光明神的眼睛,不要試圖欺騙愚弄他。教皇心底不由得緩慢浮起一個猜想——今天之前他真對審判庭上的種種一無所知嗎?
教皇的心沉了沉,不敢再多想,謹慎地回答程榭之:“艾爾文冒犯於您,他的同夥也應該受到責罰。我這才抓捕了她——她極可能是蠱惑艾爾文背叛您的人。”
程榭之“嗯”了聲,“放了她吧。艾爾文的事情到此為止。”
“我們沒有必要去遷怒一個可憐的女孩。教皇,追捕審判有罪之人,並非你的職責。”
程榭之倏然回頭,居高臨下地開口。
“……是。”
上任沒多久的聖子艾爾文以“被惡魔蠱惑對光明神不敬”罪名被判處流放,妥善地保護程榭之的顏面。
瑪利亞在程榭之的壓迫下被送回凱恩公爵府邸,她尚且不知道艾爾文被流放的消息,滿心以為很快就能看到自己的戀人成為人人敬仰的神袛。
安娜送走和絮絮叨叨說自己腹中孩子多麽活潑好動的瑪利亞,厭倦地放下白瓷茶杯,揉了揉額頭,對侍女吩咐:“我最近很忙,以後沒有什麽事情不要讓無關的人來打擾我。”
沒有了未婚夫,父親還被囚禁著,自己又丟了那麽大的臉。安娜如今處境艱難,每日應付各種各樣的來往人物夠心煩了,偏偏瑪利亞還沒一點臉色!
侍女建議:“不如將瑪麗亞小姐送到北地去和艾爾文先生做伴。”
“……”安娜沉默了下,“你去安排吧,注意她的孩子。不要出什麽變故。”
她對艾爾文到底是心存希望。
蘭德爾聽聞瑪利亞被秘密送走的消息,將蓋章信件壓入文件最底層,“看起來帝國很快要出一位新的女大公了。”